允芸突然一阵心酸,她抑制住情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颊,仍强笑着问:“是吗?瘦得多吗?”
“不多,一点点。”白辰轩说,“我去学校找过你,你不在,所以到这里来看看。”
“今天休假,所以我回来看看,明天还得回学校。”
“可我问你同学了,她们说有将近十天没见你了,你真的在学校吗?”
“我…我只是没在学校住,平时都在图书馆,或者外面,所以她们没见到我。”允芸强行解释。
“真的?”
“不骗你,表哥。”允芸鼓着眼睛,希望白辰轩相信自己,接着又忽问:“你说我哥来信了?”
“是啊。”白辰轩把信给她,边说:“都几天了,我以为你会回来拿,没想到这几天你都没来,我不知道你在忙什么,索性今天来看看你,也把信给你。”
“谢谢表哥。”允芸握着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低头不语。
“没见你这么少言寡语的,你没事儿吧?”
“没事。”
“既然今天周末,跟我走吧。”
允芸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了,于是只像个小女孩儿般低着头,又摇头。
“不想去啊,在我家住一家了,住烦了?”白辰轩似笑非笑地问。
“不是……表哥……”允芸犹豫着说,“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白辰轩盯着她,心里总觉得不安定,但又说不出,于是往屋里望了望,又问:“你一个人住?”
“是啊。”
“我记得你很胆小的。”
“现在不了。”
“行。”白辰轩感到很奇怪,以往跟允芸相处从不会没话说,从不会觉得无趣,但今天的谈话简直每一个字都是乏味的。
允芸不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就低着头,咬着泛红的嘴唇,捣鼓着手里的信。
“一个人住,夜里门窗关好,别让不认识的人进去,有空了过来我家,元樱想你了。”白辰轩关怀道。
“知道了。”允芸抬起头,轻声道别:“再见,表哥。”
白辰轩点点头,这就走了,也带走了一大团疑惑。
允芸丧丧地进屋,上楼,手里幸好还有一封信,这是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了。
她把书桌收拾收拾,坐着,拆信,信封里有两张信纸,一张是庄云铖写的,一张是小蝶写的。她还没读,只嗅到这熟悉的信封纸的味儿,她的心沉了一下,紧咬着牙,努力睁着眼睛,从第一个字看起:
致 最爱的妹妹:
允芸,你好吗?
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信了,是不是将大哥忘了?
我们兄妹分别快到一年半了,这是这二十一年来你我分别时间最长的的一次,我理解、赞同你试着独立的想法,也很为你的此次决定感到欣慰,但是,说真的,我想你了,妹妹——
看到此,允芸的眼里早充满了眼泪,视线一片模糊,她一闭眼,几滴泪落到信纸上,她读不下去了,趴在桌子上痛哭。
刘荨悄悄进来,在她身后站了许久。
“小芸。”刘荨递了两张纸给她。
允芸哭花了妆,哭出了皱纹,脸上显现出连日来的疲倦和颓废。
“为什么?”她绝望地哭诉,“你为什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把我弄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怎么去见我的哥哥、姐姐,我怎么面对他们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恨死你了…”
刘荨什么也做不了,他自己都戒不了了,更帮不了她,他没有其它的赎罪方式,只有在她犯瘾的时候为她递去烟杆,让她痛苦减轻,仅此而已,这却让她逐渐走向深渊。
“你滚开!滚开!”她痛哭着,转身在刘荨身上拍打,刘荨畏畏缩缩地出门,神志也恍惚起来。
允芸重重地将门关上,沿着门滑下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看见最后一抹橙红的阳光隐匿进乌黑的云里,此时她已经是痛彻心扉,捂着胸口蜷缩在地板上抽泣。不过,没过多久,更深的毒瘾带来的痛苦替代了她对亲人的思念和心中深刻的悲伤,这种痛苦是摧毁性的,她无法承受其十分之一,但大烟帮她止住了这种痛苦,还带给她一个美丽的幻像。
她在妥协的那一刻就解脱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在梦里,她仍是那个鲜艳明亮的少女,享受着人世间的温情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