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会杀人,我只是觉得……只是……”她忽而微微低头支吾。
“你只是觉得自己受了这么痛苦,所学到的东西可以有所作为,产生了成就感,”宫泽忍成肃肃地说,“我以前和你是一样的,但当你在杀人与被杀之间做出选择,而最终不得不选择去杀人的时候,那你就不会认为杀死一个人也是件有成就感的事了,你那天对我说,你杀过人,知道这有多痛苦。”
“我知道,我知道……”樱雪突然坐下,木木的。宫泽走过来,低声说:“这次老师让我们两个人出去,你走了,也不会有人因你而受到责罚,你不必心怀愧疚,这是最后的机会,若一个月之后你还回到这里,那你就再走不了。”
“不是还有你?你怎么办?”樱雪问,“你的任务也是监视我,我走了也会害你?”
“老师总不至于杀了我,最多免除我所有职务,我在这里基本等同废人,我宁愿回老家种田呢。”
樱雪一言不发,沉思半晌,忽抬头凝望宫泽忍成,说:“我想好了,我要回去,不过……这是我第一次接到任务,也是最后一次,我想完成它,为了你说的成就感,也算是对老师的一点报答,行吗?”
宫泽忍成咬着嘴唇,愁眉不展,心想这事越往后拖越难做,但与樱雪此一别,或是永生不见了,本该满足她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他忽抬头看着她,她水汪汪眼睛晶莹泛光,宫泽忍成心有触动,说:“好,我还有一个要求,老师给我们一个月时间,我只给你二十天时间,到时无论结果如何,你必须离开。”
樱雪抿嘴笑了,欣慰又感动:“好,我答应你。”
随后俩师兄妹出发,径直奔向五道口情报处。
五道口情报处
宫泽忍成亮出任命书,说:“我找情报处处长,长川鹰。”
门前的两个警卫随即去了一个,剩下一个说:“请稍等。”
两三分钟后,长川鹰走出来,接过任命书,看见上面黑川式部的签名,就知其来意,又见底下写着两个名字,便问:“你们是就是川岛樱雪,宫泽忍成?”
“正是,我是宫泽忍成,她是川岛樱雪。”宫泽介绍道。
长川鹰点点头,“跟我进来。”他说。
两人随他到了一处办公室,随后门口的警卫员将门关了,长川鹰请他们坐,又从柜子中拿出两个杯子倒水。
两人坐下,对视一眼,宫泽忍成说:“长川处长,我们只有二十天时间,希望您将详情告知,我们可以尽快展开行动。”
“嗯~我知道你们办事雷厉风行,可这事急不得,欲速则不达,我先给你们讲讲所获取的关于华兴会的情报。”长川鹰说,“这个华兴会几个月前只是一个小组织,所以并没有人知道它,近两个月由于成员人数大大增加才让这个组织开始浮出水面,我们注意到它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到现在正式调查它的时间也有一个月了,但收获不多,可以肯定这个华兴会成员基本全是中国人,他们会不定时不定点开会,但传递信息的渠道不知,在这一个月时间内至少开了四次会,他们主要活动在坂城边缘一带,因为边缘地带人少,地方大且较隐匿,有一次查到他们在一条陋巷里的小房子里开会,我们的人去翻遍了巷子里所有房子,却没找到一个人,沿途抓到一个中国人,审了两天,打了个稀烂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最后怎么样了?”樱雪急问,“把他放了吗?”
“被处决了。”长川鹰笑说,“进了情报处的人即使什么也没说,也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樱雪头皮发麻,还想问他,宫泽忍成忙一把抓住她的手,感觉冰凉冰凉的,又使了个眼神,樱雪才住口。
“这个中国人真有血性,宁死也不开口,”长川鹰呡一口茶,深沉道,“就这一点上,我还是钦佩的。”
“兴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樱雪只得在心中这样想,此刻对这号称从不出错的情报机构充满憎恨。
“现在他们应该更加警惕,但绝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就停止活动,我了解这里的中国人。”长川鹰说,“经过这次,我想硬方法应该行不通了,这些中国人的骨头更硬,我只是给你们提供建议,因为军部的意思是这次任务你们领头去做,我们情报处只是协助。”
“长川处长,就只有这些情报吗?”宫泽忍成问。
“还有一些推测,我想对你们的行动来说应该有用,”长川鹰说,“华兴会会员不少,在坂城分布广泛,组成的情报网络复杂,但参加会议的的核心成员不多,推测只有十个左右,所以这就很难做,他们的普通成员多,又不露面,即使露面我们也认不出,导致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是最大的不利,而核心成员虽各处奔波开会,然而人少,目标就小,又又有暗处的成员随时提供线报,加之坂城不小,人力不够,因此难抓。”
长川鹰继续道:“不过我们已经尽量缩小他们的活动范围了,城东有港口,来往人多,龙蛇混杂,他们不会去,城南人少房稀,不易隐藏,他们也不会去这里,而因他们是中国人,必定也不会去繁华的地方,那样容易引起注意,所以我们正采用地毯式排查的方式,在城南和城西方向各个可能成为华兴会成员窝点的地方秘密安排人了。”
“进展得怎么样?”
“只命他们每天汇报情况,人暂时不要抓,昨天回说已经发现可疑的人,我在想怎样能接近他,这样既不会造成惊动,或许也可以从他身上嘴里套出些什么来。”
宫泽忍成只是点头,樱雪无话,长川鹰也不想告诉太多,自己没完成的任务,军部半途交给特务处,他也不想把自己掌握的机密信息给特务处,然后自己费力不讨好。
现场沉默着,宫泽忍成和樱雪一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可他突然不说了,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这个方法比抓回来毒打一顿高明多了,”宫泽忍成勉强笑了笑,说,“这样,既然见过面了,也了解了基本情况,我们先去外面找一处地方安置下,一会儿回来再详细商量,怎样?”
“好,你们请便。”长川鹰起身,也没送他们。
他一个处长沦为与两个低级别的人交接情报,他愤怒且羞愧。
走出情报处,樱雪便忿忿道:“什么情报处,没查得一点有价值的情报,却荼毒性命,还不如说是一个鬼门关,进去了便出不来,还管你是人是鬼?”
“这你就不懂了,做情报的,一旦出了错不知道会引起怎样重大的后果,所以都不容出错,因此即使他们错了,也会强行把错误抹杀,就像他才说的那个被抓的人,什么都没审出来,不知道他是不是无辜的,但一旦把他处决了,那他就是可疑份子,如果放了他,岂不是向外界宣明‘我们情报处抓错人了,所以将他放了’!”
“岂有此理!”樱雪眼里射出一缕寒光,恨道,“那既然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就别让他们插手,任何一个人决不能落到情报处去!”
“你可省省,任务明面上是交给我们,暗地里还不是他们操纵,我们两个人也只是被派来打杂的,没见他那个神气的样儿?因为他知道我们两个人离了他们情报处什么都做不成,”宫泽说,“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有情报,我们没有;他们有人力,我们也没有。”
“究竟他们一个月也没干出来什么结果啊!”樱雪说。
“傻子,这就是派我们来的原因嘛,我俩说明白了就是两颗棋子,虽然普通但关键时刻能起作用——起到别人不可替代的作用,这就是特务,执行特殊任务,一般人完不成的任务。”
“哦~学到了,你真行,什么都知道。”樱雪说。
“别奉承我,我知道你。”
樱雪狡黠一笑,请求道:“情报处逮一个杀一个的作风不对,我们能不能阻止一下长川鹰滥杀无辜的做法?”
“我明白了,你是来救人的,就你这慈悲心肠,永远别想当特务。”
“我们是来打探华兴会的底,又不是来杀华兴会的人!”樱雪追问,“难道不可兼顾,既不害人,又可以完成任务?”
宫泽冷笑一声,说:“永远不能。”
他随即加快脚步,樱雪追上去,祈求:“求你答应我!”
宫泽忍成只快步走,并不理她,樱雪一心想着,也不问了,她只当已经答应自己了。
宫泽忍成偷偷笑了一下,他感觉樱雪好像跟自己混得熟了,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变,她刚才那句请求的话颇有点儿撒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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