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大殿的。他的意识浮浮沉沉,始终落不到实处。
心脏明明已经几近麻木,却仍不停止地传来阵阵疼痛。
他的存活,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但,他不能死。
他要好好的活着,背负着这无形而沉重的枷锁,活下去。
想到这儿,心脏又传来一阵猛烈的钝痛。
腥甜涌上喉间,挣扎半晌,仍是无法压制。
鲜血溢出。
他精神恍惚的用手去接住滴落的血液,却还是有些落在了衣服上。
白衣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的血梅,美丽而带着绝望的孤独,显得极为萧索。
一阵寒风吹过。
他眨了眨眼,似乎是按了行动的开关,有些僵硬的一步又一步的缓缓朝外走去。
白衣啼血,凄楚至深。
————殿内
傅尘似是不经意的扶了扶额,指尖微微一动,将并不明显的一丝疲倦消除殆尽。
不愧是重活了一世的人,灵魂的确比旁人强些,同样的,要影响起来也更为麻烦。
的确,刚刚傅尘是暗地里动了些手脚。
不然以应风现在的性子,就算是听进去了,也远远达不到这般的效果。
傅尘发现了,在这些比较普通的世界里,他的灵力虽被封印了,但神识,也就是精神力是完全可以动用的。
换句话说,在这些个世界里,他几乎就是无敌的。
至于先前的应风,他是用精神力影响他以致让他产生某些情绪。当然,这些情绪并非是无中生有,傅尘在其中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和放大的作用罢了。
精神力的用途还有许多,这样的做法不过只是它的其中一毫。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郁离,他紧紧的抿着唇,思绪也不知游去了何处。
傅尘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郁榭是郁离的父亲,为官清廉,最是正直,曾任太上皇伴读,共辅佐了两位皇帝,深得器重。
而郁离是他的老来子。
郁榭算是个顾家的人,这样一来,郁离五岁时他的辞官,想想倒也并不奇怪。
之后,便是家庭团圆,幸福美满了。
直至五年前,郁府满门被屠。这正是,墨衣的手笔。
想到这里,傅尘眼中带了些心疼。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傅尘的视线,郁离看着他,面上却忽然露出一个笑来,嘴唇微动。
我等你。
傅尘一怔,接着也勾起唇角,眼底似有万千星辰。
好。
郁离行了个礼,也便缓缓退了出去。
直到注视着郁离出了视野,傅尘才回了神,一偏头,就对上了旁边的傅律。
傅律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皇兄。”
他终于明白了,当他坐在那皇位上时,是谁在默默护着那江山。
傅律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北都的事情啊,不过正因太在乎,才愈发的患得患失啊。
怕,那只是一场误会。
怕那只是一个梦境,一碰就碎了。
他曾听有人疑惑,为何太子竟不会对逸王出手。
怎么可能啊。
那是他的皇兄,自幼就待他极好的皇兄啊。
再说,这江山原本就是皇兄的。
他不过是暂时代为保管。
仅此而已。
傅尘看着他,嗓音温和。“好久不见。”
傅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微闪,“皇兄,那是你喜欢的人吗。”
傅尘点了点头。
是啊,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傅律沉思了片刻,神情严肃,“皇兄,何时继位。”
话题跳得太快,傅尘挑了挑眉,他声音带了些沉,“你真的忍得住吗。”
傅家男丁,天生王者,天生野心,难逆。
傅家的男子,生来便对权利有着极大的欲望,极难压抑。
独子尚可,双生子之间竞争更烈。
可这件事,倒却是鲜为人知。
傅尘紧紧地看着他的血亲弟弟。
由于某些原因,他比父母更为了解这个几乎是由他带了好几年的弟弟。
所以知道的,也便更多。
例如,傅律天生感知力强横。
傅律他几乎是能探到人心的所有的情绪。
无论好坏。
所以同样的,那样的对于江山之掌权的欲望于他来说,更是放大了无数倍的。
傅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愿对皇兄撒谎。
“这江山,本就是你的。”
他是难熬,可皇兄又何不是?
皇兄虽无比稳重,可骨子里的疏狂却怎么也抹不掉。
想做就做,向来是皇兄的处事风格,哪如现在一般压抑过。
傅尘笑叹了口气,“你啊。”
他眉目接着变得柔和起来,“那就继续由你保管吧。我的欲望,已经渐渐淡去了。”他看着傅律说道。
傅律最先以为是推词,但看着那双眼里的坦然,瞬间明白了傅尘所说为真,也便不再劝阻。
皇兄所愿,必现之。
不过。
“皇兄,你接下来有何安排。”
“踏遍大好河山。”与他的心爱之人一起。
又是一声冗长的叹息。这次是由傅律所发出的。
“好好照顾自己。你是君,不必过于劳累,当注意身体……”
“嗯。”
好,皇兄。
我的,兄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