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见证了他一步步的蜕化,看着这些明显的变化令他感到欣喜愉悦,而非只是欣慰。
他轻轻地放下了喻熹的作业,开始心无杂念的想着喻熹,他知道喻熹最近在躲着他,他也尽量配合他。
他的小花猫儿在跟他闹脾气,他也自责自己是过错方,那就让他们都先冷静冷静吧。
......
天气预报对降水离去时间的预报还是蛮精准的,长期泡在水里的人们谁不渴望艳阳天呢。
太阳划拨云层,打了场胜仗。放晴了,地面也都慢慢的干了。
大雨冲刷走污尘和泥垢,天地间透亮。雨霁云淡,天高风和,暖阳四照,这意境真的很美。
盼来了久违的阳光的人们洗洗洗晒晒晒,嘴角都绽开了笑意,一扫连绵的阴雨天带来的阴霾,整座城市又恢复了蓬勃的生机和活力。
科学家们常说人类的活动会影响气候的变化,但他们绝不会说自己已经掌控了晴云雨,因为这就是不可控的大自然,即使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人类也无法完全凭借科技征服大自然。
所以在晴云雨下,接受日照也好,接受浇灌也罢,还是不可避免的会被天气影响到心情。
喻熹的心情也随着放晴变得明朗了许多。
连日的雨毫无疑问只会给生活带来不便,得亏薛纪良从家里带了一个小功率的烘干机,虽然烘得慢,但基本的烘干除湿加杀菌的功能都还是有的,那小家具可真是大功臣,直接把他们寝室几个人从着急忙慌的买袜子内裤的大部队里拉了出来。
科技至少能让人活得更体面,果然没错。
晴了几天后喻熹的心情大好,他提出帮周镜钟去晨跑打卡。周镜钟一听喻熹这主意,连忙献殷勤给他端茶倒水捶背,说喻班长真贴心,喻班长才是他大哥。
喻熹听到着话时正在喝水,冷不丁的把自己呛到了,他边咳边揶揄周镜钟,说原来当你大哥这么简单呐,早说啊,请问怎么才当你大爷,我比较想当爷。
早上十有七八根本起不了早床、喜欢睡懒觉的周氏某人,撸起袖子晃了晃手腕,又寻思着自己还是占了便宜,于是转而涩笑了几声,不跟喻熹计较,忍了。
于是,喻熹连续几天都在天边刚刚翻起白肚皮的时候就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洗漱完后,穿了套运动装就下楼去操场跑步打卡。
他到操场上时,有很多早起想吃到虫子的勤奋鸟已经跑了许久了。操场上还隐有雾气,夹杂着湿重的露水味儿和跑道的塑胶味。
喻熹晚间不打球的时候比较喜欢夜跑,晨跑倒是不经常跑,他先帮周镜钟完成了一千五百米的打卡任务,又接着跑了几圈,在空腹的情况下,总共跑了不到三公里他就感觉有点乏力了。
他停下来,也不逞强,先绕着操场散了两圈步,又就近走到学校西南门的早点街,准备去吃早餐。
西南门外的早点街是一条狭长的早点巷子,一整条巷子都是有营业执照的小店面,卫生比摊贩更有保障,而且品种丰富,天南海北各式各样的特色早点基本上都有。喻熹按照他的习惯,会先去一家豆浆店买一杯米浆,然后去吃一笼汤汁小笼包。
天已经透亮了,但吃早餐的人并不是很多。许多店面还在为一天最忙碌的时刻做着最后的准备。
喻熹一想想吃小笼包不用排队心情就十分愉悦,他下意识的抬手看表,才发现出门太匆忙忘记带表了。他只好拿出手机,停步,低头看了看时间。
七点刚过,难怪还没什么人。
他把手机放回衣袋,抬头,正要迈开的步子僵住了。
席澍清在他前方,离他只有几十步。
他俩之间隔了两家店面,席澍清站在他经常去的那家豆浆店前,应该是等待着老板娘给他打豆浆。
也就是他刚好站在了喻熹的目的地那儿。
席澍清偏头看了一眼喻熹,他们对视了一瞬间,又纷纷移开了视线。
喻熹一动不动,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儿?差点忘了周一有他的早课。
往前走?那一定会跟他迎面碰上。转身扭头就走?不行,他刚刚已经看到他了,一走了之太刻意了。
喻熹斜瞟了一下他身侧的店面,是一家拉面店,真是日了狗,他不喜欢拉面。
没办法,他站在原地,内心着急,手足僵硬。
他看着席澍清,他穿着棕黑色羊毛格纹的复古衬衫和深咖色的九分西裤,搭了双圆头的马丁靴,没穿马甲和外套,也没打领带,走的是偏休闲的英伦复古风。
雅痞绅士,贵气难掩。
喻熹呆了呆,眼前男人的身材实在是太棒了,真是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得了。
他都舍不得眨眼。
豆浆店旁的包子铺的老板正在查看最底下的一蒸屉的包子蒸得如何了,他把最底下的一层换到了最上面,然后又把一层层加起来有一米高的蒸屉搬到一旁,往蒸包子的大机器里加水。
冷热相遇,白色的蒸汽弥漫,水雾四溢。
席澍清拿着两杯米浆,带着笑意,穿过洁白的水蒸汽,走向喻熹。
喻熹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美,真的好美。
清早晨,长巷长街无行人,各种食物的香气充盈。
眼前的人像是带有灵魂的塑像,完美无瑕。他带着淡雅柔和的笑意,穿过大片氤氲细腻的蒸汽,越过这人间烟火,带着节奏感,徐徐而行,一步一步的像他走来。
人生寂寂,他突然只想肩并肩的跟他站在一起,忘掉一切,互相陪伴。什么乱七八糟的过去,通通不重要,通通都不在意了。
他的一生,只想毁在这样的人手里,不问过去,只谈往后余生。
跟他携手,一起踏入春风中,从头来过。
席澍清走到喻熹跟前了,他看着喻熹,轻声说,“给,我很喜欢这米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小心烫。”
喻熹没说话,他目光呆滞的接过那杯冒着热气的米浆。
一瞬间,也只是在那一瞬间,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抬头,眸中真挚,目光灼热,他问:“老师,请问您愿意跟我一起违背公序良俗吗?”
席澍清微愣,定睛看着他,半晌,轻摇了摇头,吐字。
“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