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细麻布和装伤药的小瓷瓶很快就被找到了。
除此之外,太平还从柜子的最里面翻出了一件……血衣。
那是一件道袍,就是武皇后所赐,杜素然惯常穿的那件。太平认得。
眼前的这件道袍,后背的位置,已经沾上了斑斑点点的血痕,那血痕从鲜红色变作了暗红色,血腥气息就是从这上面飘出来的。
只看这件血衣,就可以想象杜素然被杖刑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场面……
太平的脸色白了白。
她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与血腥有关的东西。
就是当年珰儿自戕而亡的事,她都是从母后的口中听到的。
她被保护得太好,被宠爱得太好了。
杜素然瞄到那件血衣,再看到太平一动不动的背影,就已经想到了她可能受到的震动。
“脏,放下吧。”杜素然道。
太平难得乖觉地放下血衣,拿了药瓶和细麻布,一言不发地坐回杜素然的身边,替杜素然重新抹了伤药,又替杜素然在伤口处缠缚了细麻布包扎。
细麻布盖上了狰狞的伤口,太平的面色才缓和了些。
“我自己来吧……”杜素然意识到太平的手正试图伸向自己的腹前,惊得慌忙开口。
她的慌张太明显,语气太明显,脸上躲闪的神情也太明显,太平看得心中生疑,却无从解释。
太平于是任由杜素然从手中接过细麻布的两头,再腹前缠缚,系好。
氤氲的灯烛之下,杜素然没有给太平更多的机会再查看自己的伤处,便动作更慌乱地穿好了衣衫。
太平眼中的疑惑更甚。
“多谢殿下援手!”杜素然垂着眼睛谢道。
太平没理会她的谢,仿佛压根儿没听到似的。
“到底为了什么?”太平问道。
杜素然一噎,抬头看太平,看到的是太平冷静的表情。
杜素然于是不得不感慨:这位小公主,越长大越有天后的风范了。只是不知,将来她是不是也会同天后一般,那么的……
杜素然强止住自己无边的想象,低眉顺眼道:“殿下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太平微愕:果然是因为婉儿!
“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平不肯罢休,追问道。
杜素然抬眸,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殿下还记得当年的秦晖吗?”
秦晖?
太平蹙着眉,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依稀想起了那个瘦瘦高高、极善谄媚的内监。
“提他做什么?”太平不快道。
杜素然就不能直截了当地说话吗?绕什么圈子!
杜素然却不慌不忙地看着太平,认真问道:“殿下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何时吗?”
“杜素然你——”太平有些急了。
“殿下莫急,”杜素然止住太平,“还请你回想一下……”
她极肃然地看着太平,让太平感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一个内监而已,怎么就重要到……
太平的双眸忽的张大,她有些明白杜素然意指为何了。
“秦晖……似乎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了他了,”太平回忆道,“上一次见到他,好像还是六年前,你偶遇婉儿被他往教坊里送,你出手救了婉儿的时候……”
“那之后,殿下可曾再见到他?”杜素然又问道。
太平摇了摇头,接着脸色变了两变:“你的意思是他……”
“他死了。”杜素然平静道,仿佛说一个人的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死……死了?
太平惊震住。
她知道,杜素然不会骗她。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
太平噤声,她马上就否定了秦晖可能是病死的情况。秦晖当时看起来康健得很,不会突然病死。
而在深宫之中,要让一个人突然死掉,对于一些人来说,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
而能轻易做成这件事的……
太平的脸色登时苍白失血。
“你是说,秦晖是母——”太平猛然闭嘴,那个猜测冲口欲出,她用理智将它关在了嘴里。
“是。”杜素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太平脑子不笨,再联想到杜素然之前因为什么而转走了话锋,她立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母后是因为秦晖忤逆了她的意思,才……死的?”太平本能地压低了声音。
“准确地说,是因为秦晖忤逆了她待上官婉儿的意思。”杜素然道。
太平嘴唇动了动,犹挣扎道:“母后向来喜欢有才学的人,婉儿聪慧又勤奋知上进……”
说到后面,太平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杜素然不为所动地看着她,幽幽道:“所以殿下知道,以后该如何与上官婉儿打交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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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曌(冷笑):笑话!朕待谁好,会让你们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