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抿紧了嘴唇,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像是,她在刚刚听了武皇后的警诫话头儿之后,马上变乖了。
武皇后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比之前的露齿而笑还要大的弧度。
她的手自婉儿的膝盖上抬起,举了起来,看那架势,似乎又要拍向婉儿的脸颊……
婉儿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啪啪”的脆响,再感觉到来自脸上的痛意了——
武皇后的手,却蓦地停在了半空中。
接着就那么极理所当然地转了个小小的弧度,重又覆在了婉儿的膝盖上。
婉儿:“……”
婉儿得承认,必须承认:武皇后的任何举动、言行,都不是小小的她,能够预料得到的。
武皇后的手掌只在婉儿的膝盖上碰了那么一下,羽毛一般滑过。
婉儿觉得膝上一痒,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武皇后则像是之前根本没做过什么想摸向婉儿的脸的动作似的,自顾自地扭开了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玉盒。
馥郁的香味登时飘散开来,有点儿像药香,还有点儿像胭脂的香味……
婉儿诧异地看着那精致玉盒里装着的,比上好羊脂玉还要滑腻白润的膏体,晃了晃神,方想到,这就是刚刚武皇后不知从哪里取来的物事吗?
这是……药膏吗?
婉儿心想。
然后,她就看到武皇后用右手的食指尖儿挑了些那润白的膏体。
婉儿盯着那根修长的手指,就知道自己之前想错了:武皇后保养绝佳的手,才是比羊脂玉更滑腻白润的存在。
这样的一双手,放在后世,就是天生的钢琴家的手吧?只怕要上昂贵的保险吧?
武皇后觉察到了婉儿的注视,唇角挂着一抹玩味。
“好看吗?”她笑幽幽地问道。
“啊?”婉儿一呆。
她忖着但凡女人无不喜欢听旁人说自己好看,尤其是来自同为女人的夸赞,古往今来皆如此,天后娘娘想来也不会免俗。
于是点头道:“好看。”
婉儿说的是实话:这样的一双手,纯粹靠后天的保养是达不到的,须得天生丽质。
世人都说武皇后的手腕如何厉害,做事如何狠绝,却极少有人注意到,她是个先天的美人儿。
武皇后对婉儿的回答自然是极满意的。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那根挑着药膏的手指,则触到了婉儿的膝盖上,指尖儿在婉儿的肌肤上来来回回涂抹了几下。
婉儿只觉得一股凉丝丝渗入了肌肤之中,直透筋脉,遂全然忽略了那种疼痛。
“觉得如何?”武皇后边挑.抹着,边问着婉儿,一双眼睛则不错目地盯着婉儿的反应。
莫名地,婉儿的心尖儿上忽闪过异样。
那在她的膝盖上涂抹的手指,不像是在抹药,倒像是在……
是在什么?
婉儿一时之间说不清楚。
总之,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和经历。
可不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嘛!
试问这天下有几个人,得天后娘娘亲自屈尊抹过伤药?
婉儿猛然间回神,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了。
“不敢劳动天后娘娘!妾——”婉儿慌忙挣扎着身体,试图从武皇后的手中拿到那药膏。
这药膏必定是世间鲜有的灵药,她这等身份不过是多跪了一会儿,不仅得了这好药,还得了武皇后的亲自擦药……婉儿实在觉得,无论哪一样,将来说不定都是她攥在武皇后手里的大把柄。
至少,少一样把柄算一样吧?
婉儿的手却扑了个空。
武皇后身手特别利落地躲开了婉儿的挣扎,另一只手却还能继续在婉儿的膝盖上勾.抹。
婉儿:“……”
两个人的武力值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又漂亮又聪明又果决还有力气……老天爷到底怎么造就了武皇后这种存在?
难怪人家能成为唯一的女皇帝,婉儿深深地自卑了。
武皇后逗猫儿般躲过了婉儿的手,似乎心情更好了。
然后又干脆利落地扒了婉儿另一个膝盖上的衣料……
还来!
婉儿的呼吸都要没了。
“天后娘娘!妾自己可以!不劳……”婉儿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却被武皇后的一句话就堵了回去:“你方才不是和本宫说君臣吗?本宫便也学学古圣先贤,姜尚连周文王的辇都坐得,本宫为你涂一涂药,又算得了什么?”
历朝历代皆忌讳后宫干政,能大剌剌说出这等话的,也只有武皇后了。
婉儿佩服她的胆子,亦不得不敬服她与那天大的胆子相配的手腕。
不过,婉儿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周文王还为姜尚拉车呢!天后娘娘也能替我拉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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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曌:朕不拉车,朕开车。
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