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后想要拉着自己共存亡,从而让自己不得不为其冲锋陷阵卖命吗?
其实,她哪里需要这样做呢?
就算是退一万步,婉儿也不会抛弃她,而投身于其他阵营的。
她又何需如此呢?
前因后果纠结在婉儿的心头,郁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直到听到李贤在扬声唤她的时候,婉儿才怔然回神。
“有几句话,想与上官才人说。”李贤倒是一派的温文尔雅。
婉儿心生警意:“殿下请讲。”
李贤却不着急,而是拿眼去睨赵应等人,那意思,有闲杂人等在,他是不会开口的。
若是放在平时,婉儿断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
毕竟,李贤是个强壮的男人,若自己与他独处,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狗急跳墙,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婉儿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让她无法拒绝李贤——
说不定,李贤将要对她说的,是关于……武皇后的什么隐秘事呢!
万一呢……
理智告诉婉儿,她应该拒绝。
可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是:“赵大人不是旁人,殿下有话请讲吧!”
李贤嘿嘿一笑,并不说话,显然那些话是他不想让赵应听去的。
赵应何等伶俐,心里面虽然十足地诧异婉儿对李贤的态度,但他没有表现出分毫,而是赔笑道:“咱家去殿外候着上官娘子。”
言毕,真就带着众千牛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了婉儿和李贤。
“殿下有话请讲。”婉儿站在一个足够安全,却也刚好能听清对方说话的位置,淡淡道。
李贤乜斜着她周身自然而然透出的气场,轻蔑道:“学她学得倒是像!”
这个她,不言而喻,就是武皇后。
婉儿没言语,内心则隐有起伏:她已经潜移默化地学了武皇后的气场了吗?
差得多了!
婉儿心中苦笑。
若她有武皇后那样的能耐,就不至于如今这般被动了。
“不相干的话,就不必说了。”婉儿冷漠道。
她甚至连敬语都不用了。
李贤打量着她的神情,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婉儿被他笑得心烦意乱,总觉得他将要说出的,是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话。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被她耍得团团转!”李贤似觉得极好笑道。
婉儿缓缓攥紧了拳头,心里有一股子冲动,想要教训李贤的冲动。
李贤笑得够了,冷嗤道:“鸩杀亲姐亲甥女,不择手段,这就是她的真实嘴脸!”
“殿下慎言。”婉儿的语声,寒得将要凝成冰。
“哈哈哈!”李贤大笑,“你觉得,孤如今的情状,还用得着慎言吗?”
说着,笑得更狂戾了:“孤如今方明白,贺兰敏之……呵呵贺兰敏之为的是什么!”
李贤说着,指着面前木匣内的旧书稿:“人活到这个份儿上,命都不在乎了,倒也没什么旁的可在乎的了!”
他冲婉儿一龇牙,寒森森的牙齿,仿佛要将婉儿生吞了一般。
婉儿攥紧了拳头,严阵以待。
李贤既然说了这番话,那么就不会冲过来扼死自己。
婉儿想听的,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啊——孤差点儿忘了,”李贤刻意拉长了声音,嘻嘻道,“你是个蠢货,又怎么可能不被她耍得团团转呢?”
婉儿脸色惨白。
不是被李贤气的,而是她想到了,李贤此刻自知前路不保,恐怕是要拉尽可能多的人一起不得好死了!
一如贺兰敏之从来的作为……
狗急跳墙——
李贤是要胡乱攀咬了吧?
见婉儿虽然脸色很不好看,并没有乱了分寸,李贤又眯着眼睛道:“看看你这张脸……哈哈哈这额上的朱砂痣……啧!还真是像!”
婉儿如遭重锤,倏地张大了眼睛:朱砂痣!像谁?
这个问题,纠缠了她十几年,却屡屡不得答案。
那一瞬间,婉儿亦想起来一件事:昨夜,梦到明崇俨来向她道别的时候,明崇俨说“阿惠”……
阿惠!
李贤得意地盯着婉儿失态的样子,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孤听闻你随着薛上人学佛,只是不知道,薛上人可曾对你说过,先帝的徐贤妃?”
“徐……贤妃……”婉儿木然地重复着。
李贤哼笑:“是啊!徐贤妃,当年和她感情可好着呢!听说,那位徐贤妃的眉心,也有这么一枚
朱砂痣!”
婉儿的脑中轰然乱作一团。
李贤犹觉不足,又狠戳了一刀,道:“听说当初那位裴女史,床.笫间伺候她伺候得极好……但不知如今是个什么结局?”
床.笫间!
婉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