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吗?
舍不得。
何止是舍不得,已经开始克制不住地想念她。
覆在眼皮上的绢帕,因为沁出的不争气的液体,而被微微沾湿。
婉儿猛地挥开手臂,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揩去眼角的泪珠儿——
她才不要像个怨妇那样!
她讨厌那样的自己!
就算她想念那人想念得难以自己,她也不允许自己向脆弱投降。
她还要等着,那个人重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要听她亲口对自己说那些,早就该说的话。
否则,她绝不……绝不允许她再碰自己!
婉儿攥紧了右拳。
轻轻的敲门声,传入耳中。
声音很轻,足可见敲门之人是何等的小心,生恐惊扰了屋中人。
“谁?”婉儿被扯回了注意力,问道。
屋外敲门的人显然松了一口气,语气都像是带了几分松快:“娘子,是奴婢!”
小蓉的声音。
“进——”婉儿刚说出一个字,猛然意识到锦被下的自己现在正不着一缕。
她登时慌乱了,忙丢出一句“且慢”,同时胡乱地往身上套衣衫。
也亏得小蓉在外面不知是得了什么吩咐,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竟没有急着进来,而是直到婉儿穿好了衣衫,让她进来,她才迟疑了几息,方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进了门之后,小蓉立马死死掩紧了门,转回身对着婉儿的时候,头低垂着,脸快埋到了胸口。
她这副反应,更让婉儿的脸上红热如火。
婉儿都能想象得到,武皇后离开之前,如何言斥了这小婢,让她好生伺候自己,不许有丝毫怠慢,稍有差池连她全家都要问罪。
想象着武皇后那般样子,婉儿只觉哭笑不得,似甜似苦的滋味,在胸口翻涌。
“娘子沐浴吗?水已经备好了。”小蓉仍不敢抬头。
婉儿听到“沐浴”两个字,脸上的热意更甚。
这种情状她平生第一次经历,因为太过羞窘,也只顾得上轻“嗯”了一声。
小蓉还是不敢抬头,更不敢四处扫视,而是将手里面的小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这是……天后娘娘让……让给娘子……涂、涂伤处的……”小蓉磕磕绊绊道。
伤处?
婉儿盯着那只精致的小瓷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受伤了。
直到余光瞄到小蓉比自己还要羞窘的状态,婉儿才恍然大悟:昨夜,武皇后频频造次,直到后来放肆得失了分寸……
婉儿自己身体的异样自己清楚,那可不就相当于受伤了?
这种受伤法儿……
婉儿特别想找个地缝儿钻了,立刻马上!
打发走了小蓉,屋内重又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婉儿才松了一口气。
她特别庆幸武皇后不得不离开去了东都,否则,以那人的无赖,一定会缠着自己,亲自给自己涂抹……伤药。
就像之前强行为自己涂抹膝盖上的跪伤……
可那是不一样的啊!
那里……那里,怎么可以被别人随意碰呢?
婉儿接着便不得不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婉儿都能想到武皇后会如何说:“你的身体,朕哪里没碰过?你都是朕的,你哪里朕碰不得?”
就是这么霸道无赖又不讲理!
她想要便要,就因为她怕失去怕得不到;她从来不想想人家的心里如何作想!
婉儿越想越觉得好气,可是亦越想越是思念得紧。
这个时代,没有高铁,没有飞机,从长安到洛阳,靠乘车骑马得走上不知多少日。
路途遥远,山高水长,想念着,却也只能想念着。
婉儿心里酸涩涩的,不好受。
她不由得抬起左腕,看着那里武皇后留下的绢帕。
武皇后把她贴身的绢帕留下,换走了婉儿的贴身带的佛珠,这算不算给彼此留下一个思念的物件儿?
想念对方的时候,看到这物件,便如看到了对方一般。
武皇后,她真的会贴身戴着那串佛珠吗?她真的会想念自己吗,如自己想念她那般?
婉儿不确定地想着。
婉儿的指尖抚过绢帕上的五个结扣。
系了一个结扣还不足,难为她怎么打了五个结?
可以想见最后那个结扣系得有多费劲。
也是因为实在系不下了,那人才放弃的吧?
婉儿觉得,武皇后此举,简直太过孩子气。
她哭笑不得,心里又酸酸甜甜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那人是在用这种方式,想要牢牢系住自己的心吧?
婉儿想。
她是成功系住了自己的心,可是自己,能系住她的心吗?
※※※※※※※※※※※※※※※※※※※※
李清照的百合文《但为卿故》,喜欢的小可爱们,收藏一下~
(话说,为了规避真实的历史人物,李漱玉就是李清照,《漱玉词》了解一下。我写的是架空历史百合文,不是真实历史人物,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