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摁掉手机的锁屏键，黑色的无边框屏幕里映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是庄周梦蝶？
还是平行时空？
褚钰不知道，他拧着秀长的眉，那些有关“他是谁，他又是谁，以及他现在是谁”的问题一窝蜂地侵占了他的脑细胞，开始蛮不讲理地喋喋不休起来。
“喵！”
“喵！喵！两脚兽！”
“喵！两脚兽，你什么时候能注意到本大喵！”
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从草丛后面响起，褚钰左看看右看看，身旁偶尔经过的学生大多都在低头看手机，其中又有一大半戴着耳机，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
草丛里并没有人。
也没有人察觉到那道突兀的声音。
远远地，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寸头男生迎面而来，一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了褚昱的视线，刷拉一下便红了耳朵。那男生踉跄了几下，猛得加快脚步，仿佛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地绕开褚钰。
褚钰的注意力被这个奇怪的男生吸引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左脚绊右脚地，从他的左前方漂移到右前方，活像一道扭曲的闪电，然后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蹭——”地一下按了加速键，瞬间又挪到他的身后了。
还挺有意思。
褚钰面无表情地想到。
他没把对方的态度当回事儿，挽着风衣踱着步子往甬道边上靠了靠，正准备探过头瞧瞧草丛里究竟有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男生压抑不住的兴奋嗓音。
褚钰回头望去，却见寸头男生把手机怼到了自己的下巴上，正不知和谁发着语音：
“卧槽你们猜我碰到谁了！”
“一枝花啊一枝花！”
“那腿，那脸，啧——”
“——我要弯了。”
剩下的句子消散在风里，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褚钰勾着唇，心里“刷拉——”一下对男生改了观。
小伙子眼光不错，有前途。
“喵！”
“喵——喵！两脚兽！两脚兽！”
那道尖细的声音又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心情大好的褚钰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腿。
嗯，两只脚没错。
他想了想，果断迈开腿，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走了。
开玩笑，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有闲心去管一坨藏在草丛里见不得光的不明生物。
“喵！”
那东西应该是急得很了，一叠声地叫着褚钰：“两脚兽，两脚兽！你别走！你别走！喵——喵——”
这一个劲儿“喵喵”直叫的，是猫？
见褚钰停下脚步，那声音仿佛松了一口气，开始低声下气地祈求起来：“求你帮帮我，喵。”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褚钰盯着身后半人高的草丛，立在原地稍微犹豫了一会儿。
良久，他眉狠狠皱在了一起——却不是因为这个声音。
他的口腔里一直充斥着水果茶的清甜气息，一开始褚钰还以为是刚才的饮料余味未散，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他又咽了一下口水。
褚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起什么，他脚下生风，朝着距离最近的一栋楼快步走去，把草丛里那叫得惊天动地却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不明物体完全抛在身后。
一般而言，高校的教学楼里都会有提供过滤饮用水的地方，这些水绝对谈不上好喝，但最起码能入口。
褚钰徒手接了一捧过滤水。
酸酸甜甜的，带着新鲜水果的清香。
——是他刚刚扔掉的去冰半糖四季青水果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