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尊者端着装粥的碗,好整以暇:“来都来了,不如吃顿饭再走吧。”
魔族:……
是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意思吗?
白虎尊者又道:“你们当我傻?”
要不是动不了,魔族现在都齐刷刷跪下了。他们就是对着镜子说自己傻,也不敢骂白虎尊者傻啊。更何况,这次好像真的是他们自己犯傻。
于是只能用饱含热泪的目光看着风灵楠。
而风灵楠自身难保。
白虎尊者就站在她面前,一手捧着粥碗,一手拿着勺子,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风灵楠咽了咽唾沫。她师父现在心里面该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自己引狼入室,打算亡羊补牢?
风灵楠低下头:“师父……”
白虎尊者垂眸:“吃饱了吗?”
风灵楠哪里还吃得下去,连忙点头。
白虎尊者指了指抱着厨房门框往外看的小孩子们,道:“你带他们去躲起来吧。凌云宗看到这些孩子,说不定真的会为难玄天剑门。”
风灵楠摸不清师父是什么意思,便照着师父的话去带那群孩子御风往雾海去了。
找藏身之地倒是不难,论起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还有谁比得上以前成天在山岭里到处乱串的风灵楠。
反正这些孩子身上没有魔气,顶多就是不能让凌云宗的人看见相貌罢了。
雾海之中,白虎崖临近的一座山峰下面有一群野兽,长得跟蚂蚁相似,却有马驹那般大小。那些野兽日日在山里打洞,将山峰蛀得千疮百孔。而它们本身却是无害的,靠吸食雾气为生,偶尔遇见了人,掉头就跑跑。
风灵楠把那些孩子安置在其中一个没有野兽的空洞之中,让他们就在那里呆着,别乱跑,接着又朝白虎崖飞了回去。
白虎崖上,白虎尊者席地而坐。见风灵楠回来了,朝她招招手:“他们是你的族人,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吧。”
风灵楠小心地迈着步子,停在白虎尊者身边。她看了看被白虎尊者定住的魔族,又看了看师父。
白虎尊者道;“无妨,你问。我在白虎崖设下了禁制,你问完之前,不会有别人能够上来。”
风灵楠道:“那……师父,你现在就没什么想法吗?”
平常人一旦得知了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仇敌的孩子,十之八九会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这孩子给劈了。师父养了她这么久,光是针对她的体质编写的修仙功法就有好几十万字,包容她的小脾气,把她从一个调皮的野孩子教养成如今的模样,花费的心思不知多少。后来更是喜欢她,记下她喜欢吃的东西,亲自给她做,花费的心思又不知多少。
如今得知她的身世,会不会气炸了?
白虎尊者也清楚她在纠结这一点,轻轻叹了口气,道:“何为魔尊?”
“啊?”风灵楠不明所以,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白虎尊者索性自问自答:“魔族魔尊,讲究血脉。魔尊一脉,天生就对别的魔族有威势。”
风灵楠心中一紧。这些是魔族的事情,师父是怎么知道的呢?
白虎尊者又道:“你是魔还是仙,天生便被血脉限定了,无法选择。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同你的血脉无关。我喜欢的是你,与你的身份、你的血脉有什么关系?”
以前小徒弟初入仙门还怎么规矩都不懂的时候,常常下山胡天胡地。她自己玩得兴奋了,倒还不忘给他带凡间赫赫有名的香酥鸭。他御剑去执法堂接她,回来时飞到半途,冷不防小徒弟掏出一个鸭腿塞到他嘴里。
让人冷着脸都觉得不好意思,更别说气她了。
后来小徒弟学了一些剑法,把周边的灵兽跟野兽都祸害了个遍,然后拿着肉在厨房里面制作让人惨不忍睹的菜式,烧掉了好几把筷子,用废了好几个锅。然而只要看见他进厨房,那张黑得仿佛煤炭成精的脸上立马就会挂出笑容,把看上去最成功的那碗给他。
让人骂也不是,心疼也不是。
再后来她学有所成,下山历练。彼时她已经知道了自家师尊剑道独步天下,想要什么得不到?然而不论在外面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她回来时总会得意洋洋拿给他看——师父,我厉害吧?那个地方最好的东西都被我翻到了,想要什么,尽管告诉你徒弟。
世人皆道他护短,何曾知道,被小心翼翼护着的,一直都是他。
他坐在树下,语气格外认真:“你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日后你想呆住仙门,我便替你掩饰身份,教你剑道,不让你被人欺负。你想回魔族做魔尊,我便帮你排除阻碍,让你顺利拿回属于你一切。”
风灵楠听得感动,一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师父,我都想跟你表白了。”
白虎尊者愣了愣,轻轻笑笑,揉揉她的脑袋。
一旁动弹不得的魔族不约而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白虎尊者,不会是假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