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推介会结束之后便是酒宴。秦亦欢接手《稷下》一年有余，最重要的合作都是在会议桌上谈成的，杀青宴也更偏向于剧组的自娱自乐，不需要多费心，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交际酒席。</p>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又都是冲着攀交情谈生意来的，很快就开始喝酒。</p>
秦亦欢虽然偶尔借酒发疯，但酒量其实相当好，又继承了秦百千的商业基因，一向不怵这种场合，一圈下来，原本几面之缘的立刻升级成了好哥们儿，之前毫无了解的也混了个脸熟。</p>
反而跟在她身边的简学文、邱叁、陈词，一个比一个神色恍惚。</p>
邱叁脸上写满了“我真后悔跟秦亦欢来这个鬼地方”；简学文绝望地看着她继续往自己杯子里倒酒，非常不理解人类的身体到底是如何承受这么多酒精的；而陈词……</p>
陈词说：“我去趟洗手间。”</p>
简学文立马表态，“走走走，我也要去，我喝得脑阔疼。”</p>
邱叁紧随而上，“简哥再加我一个。”</p>
秦亦欢：“……”</p>
她跟人喝完了手里这一杯，正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等陈词他们回来，手背突然被跟她喝酒的中年男人握住了。</p>
中年男人的同伴拼命向他使眼色。</p>
男人一怔，秦亦欢趁机不动声色抽回手。</p>
为了避免尴尬，她往旁边走了走，那个男人的同伴压低声音道：“你疯啦？”</p>
揩油的男人也小声问：“不能碰？”</p>
同伴：“你知道那是谁？”</p>
男人：“谁？”</p>
同伴：“秦百千的嫡长女。”</p>
男人显然被这个非常宅斗的说法惊讶了一下，“还有庶的？”</p>
“有一个庶子，你不知道？”同伴也来了兴致，开始跟他八卦，“来来，我跟你讲讲秦百千这个人……”</p>
秦亦欢心里一阵厌烦，故意把鞋跟踩得很响，走回自己位置坐下，终于听不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了。</p>
她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李景涵正拿着麦唱歌。</p>
唱的大概是《牡丹》主题曲，秦亦欢也不想听，目光在宴会厅里扫了一圈，准备继续去找人喝酒，或者随便聊天扯淡也行。</p>
只要让她看不到李景涵，怎么都好。</p>
恰巧这时候陈词几人回来了，路过《牡丹》那桌时，导演朝他们看了一眼，随即脸色不太好地转过头去，继续忙自己的事——平心而论，他也不想自己的电影撞上秦亦欢，但既然这是资方的意思，他也违抗不了，又不能拿陈词他们撒气，便只能装作视而不见。</p>
陈词从人群间穿过，在秦亦欢身边坐下，拿纸巾点了下唇角，脸色还有点苍白。</p>
秦亦欢问：“你不能喝酒？”</p>
“完全不能。”陈词向后靠上椅背，略微闭了下眼，“你认识我这么久，见过我在外面喝酒吗？”</p>
秦亦欢：“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p>
那时秦亦欢刚从百千离开，带着她东山再起的最后资本，找到了前途未卜的《稷下集序》，和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导演陈词。</p>
她们开了一瓶红酒。</p>
陈词说：“……那还不是因为有求于你。”</p>
秦亦欢想了想，“那也是。”</p>
她突然笑了起来，“那怎么第二次见面你就不有求于我了，还劝我慎重考虑，连……连你自己做的分析结论都不要了。”</p>
陈词怔了一下，倏而抬起眼，眼底有什么晦暗不明的东西一闪而过，被秦亦欢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同被捕捉到的还有她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p>
然而这时李景涵的一曲清唱正好结束，秦亦欢来不及细想，只闻四周掌声雷动，紧跟着李景涵转向了她，把手里的麦递了出去，笑着招呼道：“秦老师要不要也来一个？”</p>
她笑得艳丽，一旁段茂则是神态自如地喝酒，似乎是拿准了秦亦欢不会唱歌。</p>
秦亦欢捏紧了筷子。</p>
她大概是天生与唱歌绝缘，空有一副好听的声音，却怎么也找不着调，之前趁着空闲下苦工学过一段时间，却也只能把她会被路人暴打的演唱水平提升到了勉强能听而已，只好死了这条心，从此更加坚定地不在外人面前开口。</p>
老天爷赏她吃了演员这碗饭，然后把歌手这碗饭连着饭碗一起端走了。</p>
秦亦欢自己一直很回避这件事，因为不想承认天底下还有自己怎么努力都做不好的事，但作为她的前经纪人，段茂还是知道的，大概也是段茂告诉了李景涵。</p>
她看着那支麦克风，犹豫着要不要接。</p>
李景涵已经把台子都给她搭好了，接，就是在李景涵面前自取其辱，不接，又是破坏氛围，不给在座的院线大佬面子，怎么做都是错。</p>
极短的时间之内，秦亦欢在心里反反复复衡量着利弊，正准备起身，陈词伸出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很自然地站了起来。</p>
“秦老师刚才喝得有点多，”陈词随意地说着，然后穿过席间走到李景涵身边，从她手里拿下了麦，淡淡一笑，“唱得不好，各位老师见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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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师：来来来继续继续这杯干了再给我满上这才是嘛我还能喝喝醉是不可能喝醉的</p>
陈导、简学文、邱叁：仰望己方大佬并且告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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