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以为他吝啬到连句安慰人的话都不肯说的时候,只见蒋再林说:“我养父盖亚侬被杀的前一天,我梦到我妈了。我父亲去世的那晚,我也梦到她了。”
“再林!”莫宗盛皱了皱眉,提醒他不要说那么煞风景地话。
“真的,我妈死在热河之后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她。有很多次,我很想她,盼望着她能来我的梦里,但她从来没有来过。”
“我小时候听太奶奶说人临死的时候灵魂会去见他最想见的人,能梦到母亲,说明父亲也在她身边,只是灵魂如新生儿一般,没有与你沟通的能力。”蒋再林继续说。
“蒋再林,你给我闭嘴。”在一旁打盹的费一鸣都被那“鬼故事”给吓清醒了。
话到这里,秦伯言三下五除二脱了试验服,疾步出了实验室,一路奔跑着去了医院。
秦野的电话打到办公室的时候,秦伯言已经跑出去大概一刻钟了。
靳云以为秦野只是找他聊天,于是开口骂:“你个小老儿,半夜三更不睡觉,有病啊?”
“伯言呢?让他接电话。”
“我刚看他又跑出去了,怎么?阿然他——”靳云的话没有说完,便被秦野打断,“万山,是我的疏忽,我后悔啊!”秦野说话间便声泪俱下。
“小老儿,你等着我,我过去找你去。”靳云说完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同不同意,便挂了电话。他艰难的地从椅子里爬起来,那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您慢点!”叶薇眼疾手快地奔过去,扶住了他。
“丫头,你送我过去吧!”
“好!”
叶薇让门卫叫了几个孩子,一并拉了过去,因为她知道,秦伯言需要他们。
一众人去的时候秦家的人也已经到了很多,但大都是老一辈和小一辈,据说中青年一辈基本都死在了前几场战役里。哭声震天,老一辈有哭晕过去的。秦伯言冷着脸,默默地指挥着一切,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兄弟几人也默契递帮他收拾东西,蒋再林跟着秦家的一个小辈去给秦然买棺材,蓝玄坐在轮椅里帮秦家的一位小辈给来祭拜人递香火,莫宗盛负责照顾女眷。就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宸演(原斧头帮帮主长子)也跑过来帮忙了。
蓝玄知道人多嘴杂,于是递给王宸演一顶帽子说:“这里人多嘴杂,祭拜的人有,想巴结秦家的也有,其中不乏你父亲的仇人,你做好自我保护。”
王宸演接了帽子,点了点头,继续默默帮忙立花圈。
在那里,莫宗盛再次见到了秦君君,她揉着发红的双眼,泣不成声。见了莫宗盛,哭得更加厉害了。
出于还上次送他离开参谋部的人情,莫宗盛叹息一声,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秦君君是秦伯言的大伯秦伯言的遗腹子,父亲早逝,母亲因生她难产而死,她一直跟着秦野生活。秦然一死,她又少了一位亲人,所以哭得比谁都伤心。
莫宗盛大半个晚上都用来安慰那丫头了。
秦家在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人,秦然一死,一下子引爆了上海政商圈。次日一大早,灵堂已经在那二层小洋楼里设好,前往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一来祭拜比较安全;二来他是秦野的亲生儿子,来的人中不乏想借机与秦家搭上关系的。
虽然来人各怀鬼胎,但秦家的人依旧礼貌以待。
但有些人,没有什么眼里劲儿。总是想出风头,引人注目。“那个指挥这个指挥那个,镇定自若的年轻人是谁啊?”有人问。
“据说是秦家大少爷,当年白家小姐生的。”
“哎呀,都没听说结婚的,这没想到孩子都那么大了?”
“那白家小姐不是跟她未婚夫跑了吗?”
“孝子还当管家啊?不合规矩。”
“合不合规矩用得着你操心吗?”秦君君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发了火。
“君君!”秦伯言朝着秦君君递一个眼神,然后黑着脸凉声问:“敢问这位长辈贵姓?”
“姓李。”
“敢问李阿姨家的规矩就是在别人的亡灵面前嚼舌根吗?我的父亲跟母亲通通是为国捐躯,在父亲尸骨未寒之计,你觉得说那么随意猜测的话合适吗?”
秦伯言的一番伶牙俐齿驳得那位富家太太面红耳赤。
若得一旁的蒋再林唇角微勾,心想,这死人脸原来也会怼人。看来平时不搭理人都是没有摸到他的逆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