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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只是从牧归荑的脸颊摸到发顶,最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温柔。

“能看到你,外婆很开心。”

外面微凉的晚风吹进来,带走了掌心一部分热度。

在门口站了许久的牧安流走上来,他解下自己的外套为他的母亲披上。

“妈,回房间吧。”牧安流难得放缓了声音,像是哄孩子似的那么劝道,“这边风大,你先休息,明天再来好不好。”

外婆反应慢了半拍,有些迟钝地看了小儿子一眼:“你是谁啊?”

牧归荑心头一跳,下意识抬起头,却见牧安流神色如常。

他一边整理着外套的衣角,一边提醒道:“妈,我是安流。”

“对,安流啊。”外婆的神色又清明起来,脸上带了些歉意,“抱歉,最近脑子有点糊涂。”

说着外婆又看了眼牧归荑,说道:“我就是许久没见过归荑了,就忍不住想多聊一会儿。”

牧安流一个眼神甩过来,牧归荑不用他开口,就主动说道:“外婆,外面风大,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去看你。”

外婆并不是固执的老人,闻言便弯起嘴角笑了笑,似乎是满足了,便任由牧安流将她推回房间。

牧归荑就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在外婆偶尔扭过头来看的时候,就朝她笑笑。

外婆暂住在二楼的房间,同样是一个窗户能看到月亮的房间。

房间里有专门照顾外婆的人,见了牧安流也不意外,只是多看了牧归荑两眼,但也不影响手上的事,她们动作很熟练,很快就帮外婆坐到床边,然后躺下来。

等到外婆闭上眼睛的时候,牧归荑才小心地将她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塞回被窝,然后转身出了门。

牧安流站在走廊的尽头吹风,他不抽烟不喝酒,心情郁闷的时候倒是会直接显在脸上。

见牧归荑走过来,他飞快地敛去脸上的躁意,恢复了一贯的冷冰冰的模样。

牧归荑迟疑片刻,问道:“外婆她……”

牧安流直接答道:“回来没多久就病倒了,去年就不大能走了。至于现在……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快三年了,吃药治疗,情况还好,白天没事,只是晚上偶尔不认识人。”

牧归荑默然不语,她这些年逢年过节倒是会礼节性地打电话问候,但是从来不说自己身边的坏处,只是说都好。

就算不好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徒增忧虑罢了。

但她却没想到外公外婆对她也是一样的套路,从来都说还好,她便也没有多问。

至于跟舅舅的交流,那就更少了,除去诸如“春节快乐”这样的标配语句,他们之间能多说一句话就算难得了。

平心而论,小时候外公外婆对她确实很好,然而她却连他们最基本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

牧归荑心头多少有些愧疚,尤其是想到外婆对着她的脸叫她母亲的名字的时候,仿佛一块石头堵在她的喉咙口,让她难受得不行。

但是在牧安流面前的时候,她选择了噤声,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尽。

“那外公呢?”牧归荑又问道。

“爸身体还好,能跑能跳,平时也是他照顾妈,不过最近他一个老朋友去世了,他去参加葬礼了,大概明天回来。”

说着,牧安流又看了牧归荑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明天回去?”

牧归荑点了点头:“下午一点的机票。”

牧安流接道:“那正好可以陪妈一起吃个午饭。”

对于牧安流拿外婆来当借口的行为,牧归荑没办法直接拒绝,只是默默地点了头。

她这个舅舅不是多话的人,牧归荑在他面前更是沉闷,几句话说完,两人空站在夜风里,竟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牧安流不时用余光扫过牧归荑的脸,随即又装作不在意的移开视线,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眼下竟开始突兀地希望自己手上能有一支烟来缓解一下尴尬。

多年不见带来的不止有生疏,还有裂隙隔阂更早地横亘在他们中间。

最后还是楼下的喧闹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牧归荑透过阳台往下瞄了一眼,看到的正是逛街刚回来的叶清商等人。

几人还有几分对深夜的敬畏,进了庄园的大门就一个个捂起了嘴,轻手轻脚地往房间的方向走。

不过由于当中还有一个江枫的存在,有些动静还是不可避免的。

“这边这边!”

“卧槽小陆你快拉住她!那边是水池!”

“江枫,那边是墙!”

“啊啊啊你不认路能不能别乱跑了!”

“小声点其他人说不定都睡觉了——卧槽江枫你快给我回来!”

叶清商和陆弦音被江枫带跑,被迫绕了一圈迷宫,才气喘吁吁地趴在了正厅的大门上。

看看她们手里拎着的袋子只有小猫三两只,就足以见得真正让她们感到疲惫的,绝对不是逛街的过程。

跟着江枫逛街,那可着实是桩体力活。

牧归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翘起了嘴角,直到牧安流叫住了她。

“那些是你的朋友?”牧安流跟着往下瞄了一眼。

“……嗯。”牧归荑点了点头。

在回过神的同时,牧归荑几乎是立刻就耷拉下了嘴角,敛起了笑意,抿着唇做出了一个略带防备的反应。

牧安流对她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藏在臂间外套下的手指猛地收紧。

“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牧安流忽地站直了身体,冷硬地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去,“没事可以回来看看爸妈。”

牧归荑眨了眨眼,并不能理解牧安流突如其来的怒意源于何处,但她也不欲深究,转头看了眼外婆房间所在的方向,便下了楼。

等到牧归荑回去的时候,叶清商三人刚刚一个拖一个栽倒进房间。

路过虚掩的房间门口的时候,牧归荑还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要不然直接告诉归荑,让她小心一点?”

“不用啦,下次再见到直接打死算了,师姐不会在意的。”

“还是明天说吧,这可是个大新闻啊!我相信归荑一定会很震惊的!”

“震不震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不关我的事,明明是江枫太重了……”

因为隔着一扇门,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晰,但很明显,这几人还没说几句正事就已经又偏到没边了。

牧归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头的沉郁倒是被驱散了些许。

既然这几人已经做好了决定,牧归荑索性就将所谓的“大新闻”留到明天,她并未进去打扰那吵吵闹闹的三人,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需要休息。

但事实就是,独自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塞着满脑子的心事的人是很难睡着的。

牧归荑眼睛闭上许久,经历了几个浅梦,终于顶着一头的冷汗惊醒过来。

叫醒她的不止噩梦,还有枕边的信息提示音。

牧归荑伸手朝声源处摸索着,好一会儿才碰到手机,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按了两下。

刺目的白光陡然在昏暗的房间里亮起,牧归荑被刺得眼泪直冒,连眨了好几下眼才勉强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屏幕解锁之后,还遗留着她睡前看得最后一个界面。

聊天栏最上方标着顾维桢的名字,最后一条信息源于对方,是一条语音。

或许是晚安之类的,牧归荑迷迷糊糊地想着,糟糕的睡眠质量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恨不得立刻一头栽倒。

但明明之前已经说过晚安了啊。

困倦与疲惫挟持了她的大脑,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得先蜿蜒曲折转上几个圈,才能艰难地达到中心。

牧归荑一边想着晚安之类的话好像也没有再听得必要——或许是顾维桢刚刚下班回家,一边又抵不住诱|惑似的,不知不觉间已经伸手点了那条语音。

深夜与困倦让她的手总是对不上焦,点了好几次才点到正确的位置上。

顾维桢那温柔的语调像是一汪清泉流淌,落入牧归荑的耳朵,洗去了她一部分的烦躁与抑郁。

牧归荑嘴角微翘着,半梦半醒之间,一边挫败地承认了一个事实——

好吧,她大概就是想听听顾维桢的声音而已。

只是这一条的语音格外的短,满打满算也只有两秒钟,还包含了前后空茫的风声。

迷迷糊糊之间,牧归荑下意识伸手,对准眯着眼睛看到的方位,一连点了五遍。

在放到最后一遍的时候,那则消息的内容才真正飘进了她的大脑,然后又花了几分钟才分析出那几个字的含义。

牧归荑猛地惊醒过来,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手机都没有抓稳,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屏幕闪了一下,未放完的语音消息再度重播了一遍。

顾维桢说:“归荑,我现在在你们家门外,要出来接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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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说一下,文里不洗白舅舅,他对归荑的做法就是很糟糕的,带来的后果也需要他自己去承担

不过舅舅也不算是坏人,他对归荑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更在意归荑的妈妈,也不会养孩子,直到真正伤害了她之后才会意识到他的做法是错的

至于外公外婆就是比较无辜了,一个是因为身体不好,另一个就是因为舅舅的故意隐瞒了

总之,一切都是舅舅的错(: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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