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停星把它握进手心里,书签夹在了最后一页,展停星惨笑了一下,把它合上了。
9月,展停星启程去学校报道,谈眠夏送他过去。展停星开始入宿和军训,室友们都不了解他家里的事,展停星和他们平常地相处着。军训完系里的情侣一对又一对地冒出来,又迅速分手。几个室友也交上了女朋友,展停星模样好,就是有点内向。展停星是全宿舍最小的,寝室长说我们小展不是没女人缘,只是不够主动。全寝室几个哥哥都点点头,一一帮小展细数那几个对他有点意思的姑娘。
展停星只是笑笑,并没有加入谈对象的大军。
沈牧初一点消息都没有。展停星换了校园号,还是固定给自己的旧号码充费,时不时把新卡卸下来换上旧卡,对着以前的信息发呆。
连他自己都骂自己贱。
一个学期结束后,展停星光荣地成为全寝室最后一个打光棍的人,每逢节假日都剩他独守空房,展停星被寝室所有人善意地嘲笑,叫他别挑拣了,再拖下去就真的谈不成了。
展停星不以为然。高中的班长打电话给展停星,问他要不要参加过年的同学会。展停星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看着回家的人拖着行李箱走出去,他握着手机,在苏小云快要挂断之前说道:“那个……”
“嗯?”
“沈牧初……沈牧初他去么?”
苏小云沉吟了一下,道:“星星,你不知道吗?”
“他出国了。”
展停星裹着羽绒服,听到这句话瑟缩了一下,苏小云在那边道:“我也是打电话到他家问的,刚刚走的。你们吵架了?”
展停星有些用力地抓着手机,他有些局促地道:“没……好、好,谢谢你。”
展停星在学校呆到封楼的最后一天才回的家,谈眠夏要到除夕才回得来。展停星只好在家自己试着买菜做菜,味道差强人意,显然没什么天赋。
他开始长时间地发呆,总是无意识地走神,因为家里太安静了,没什么东西来打扰他发呆。于是展停星把电视的声音开大,一个小伙子过得跟空巢老人似的。
越近年关越冷了,街上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听闻南方有流感爆发,药店里的药卖的很紧俏,展停星心想如果谈清秋在的话,应该早早地备药了。于是他也学着谈清秋,在一群大妈里面拿药排队结账,回家后看了自己一年都吃不完的分量
,暗自嘲笑自己。
再过了一段日子,居委会发下通知,政府划了含月歇西巷在内的片区,要拆迁建地铁,项目正在审批,八九不离十。意见书发下来每家每户签字,两年内动工。
遗物也要被拆了。展停星领了意见书,自己回家把它摆在茶几上,仰躺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叹息了一声。
那声叹息像一缕缥缈的烟蜿蜒着升上去,穿过屋顶,穿过云层,到达展停星触不到的地方。
月歇西巷的人默默收了架在窗户外的晾衣绳,使它上方的天空敞亮了许多,许多人搬进来都以为会住一辈子,突然之间,留在这里的日子都变得可度量了。
展停星自己签了字,恍惚间好像已经听到推土机轰隆隆地开进来,那些墙面像海绵蛋糕一样被推倒碾碎,人们像被迫迁徙的动物退出了巷子,犹如分支的小溪流淌到城市的四面八方,再也不见。
开学后,展停星围着围巾带着行李在门前落锁,把他的少年时代锁进昏暗的旧屋里。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