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安静了,耳边就只有郁淮柯明媚、久听不腻的声音了。
"好。"郁淮柯又想起来一茬,"我们周六上午,八点在一中门口见吧。"
程伽宁:"没问题,你骑车去?"
"步行吧,不远。"
想到楼下的凤凰牌老自行车,程伽宁暗松了口气:"嗯。"
"伽宁,"那边声音犹豫着,郁淮柯还是抱憾地说,"我有事得走开一会儿,等等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没事的,你忙吧。我也正好睡了,老师晚安。"
"嗯。"郁淮柯不知遇到了什么,这次连"晚安"都没说。
程伽宁把手机放到床头,原本是想继续构思稿子,没想到真的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雨还是下,程伽宁洗漱好,吃完饭,比平常早三十分钟。
上学期手工课用过的太空泥还在抽屉里,她拿出来,摆弄了二十多分钟,又仔细把成品放进黑色塑料袋里,套了两层。
然后,她从柜子里找出一把用了几年的伞,蓝色格子伞面,伞骨锈成黄色,凑近了还能闻到铁味儿。
奶奶留下的伞,还能使。她舍不得扔,也不想买新的替,好像这样就真的有人为她遮挡风雨了似的。
程伽宁打着伞出了小区,沿路边走。她穿一双黑色雨鞋,尽量避开地上坑坑洼洼里的积水,走几步跳几步。
头发长得快,偶尔两侧的垂下来挡住视线,划过下巴痒得难耐,她伸手把它们别在耳后,露出粉嫩的小耳朵。
郁淮柯手里提着放卷子的纯白色布包,她打伞从巷口走进主街时,看到的是这样的程伽宁。
姑娘的短发这次乖乖的,葱白纤细的手指握着伞把,另一只手往上抬起,撩了撩头发,显得骨节分明。
她越过一个水坑,完美躲开了积起来的雨水,却一直走得小心,很缓很慢。
郁淮柯过去,想叫声"伽宁",两个字在喉间滚了滚,最终还是像平时那样口齿清晰地叫了句:"程伽宁同学,早上好。"
小姑娘几乎是在一瞬间回过头来,脸上都是像雨雾那样迷蒙的美好:"早。"
郁淮柯轻轻抓住程伽宁手腕,把她带到一旁,街上快速骑过的自行车溅起泥水,在空中飞成道道抛物线,恰好避开了她们。
程伽宁说:"谢谢。"
郁淮柯却没松开手,停下脚步,示意程伽宁也停下来。
然后她打开布包,低下头在找着什么。
郁淮柯马尾绑得高,从程伽宁的视角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束起的浓密长发,眼睫可爱地低下去,鼻梁弧度适中,挺拔又不失明媚。
看了一眼,程伽宁佯装镇定的心就滚烫起来。手腕在原处停了一会才收回,像是在重温被触碰的感觉。
腕上也阵阵发烫。
郁淮柯拿出两种黑色巧克力,有两条是相同的,都是"好时"牌,还有一块是紫色包装,鼓鼓的。
"给个手,或者口袋。"郁淮柯耐心提醒,"给你带的零食,下次想哭就往嘴里塞一块,很甜的。"
程伽宁慌忙张开手,手掌内很快落下三块巧克力糖,塑料包装轻轻划过手心敏感处。
像在挠心口。
程伽宁把糖塞到校服口袋里,却受了些阻碍。口袋里面有别的东西,套了袋子,一碰就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掏出来那裹着袋子的物什,看着眼熟的黑色塑料袋才明白自己原本打算做什么。她特意早起捏了个蓝色娃娃,准备送给郁淮柯当礼物。
如今在街上,程伽宁想,幸亏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然互送礼物还要偷偷摸摸。
"给你准备的。这是我……"程伽宁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说出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做手工,第一次捏人。"
郁淮柯把自个布包带推到手腕处,接过程伽宁递来的不知名"礼物"。
程伽宁知道郁淮柯想动手拆开,伸手帮郁淮柯举伞。手僵直似的悬着,人却只是看她垂眸认真的模样。
不敢多动。
郁淮柯一层一层地,三两下便将塑料袋掀开,看见一个眉间有红点、穿着蓝裙子的女人,蓝裙子从脖颈到脚跟,上面缀着白点,是作装饰。
女人的五官是笔墨点上去的,精致大气,竟和郁淮柯有神似。头上顶着京剧里面似的装扮,依稀看得出是点翠头面,均匀喜人。
郁淮柯手上轻飘飘的,太空泥捏的东西不重,那里头心意却深。
"谢谢!"她认真说。
"我也要谢谢你的糖呢。"不知是不是郁淮柯眼花了,程伽宁说这句的时候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俏皮,还有星星点点散落的光芒。
郁淮柯动作轻柔地把礼物收起来,重新接过伞,向小姑娘许诺:"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嗯。"程伽宁被她看得脸发烫,别过头不去对视,"一起去学校吧。"
"好。"这是害羞了。郁淮柯没戳破,只是嘴上应着,在心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