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飞看着他，已经找不出话来安慰。劝阻或提醒都没有意义，因为大家都一样，总是在身不由己中做出极端的选择。
好半天，王辰才睁开眼睛，苦笑的扯着嘴角，向唐飞道歉，“对不起”
唐飞摇头，只当他是在为和谭卓的事而抱歉，“以后的事你最好自己想清楚，……多保重吧！”
天上又飘下了雪花，唐飞伸出手掌，看着零星的洁白小点落在他掌心，他将手掌挡在眼前，透过指缝仿佛看到了那两个身影。
洁白的情侣羽绒服很干净，发色很浅的男人蹲在地上给那个笑意盈盈的人挽裤腿，系鞋带，他是如此的温柔，将手套戴到那人手上的时候还低头亲了亲，抬眸时漂亮的浅蓝色眼球仿佛在发着光。
“那个时候的你也是装出来的吗？”唐飞将手指并拢，挡住了视线，“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啊！”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平淡的调调在空旷的街道上更显悠扬婉转。
只是那接通之后的焦躁之音却让人不安。
张仲翰隔着听筒说，“飞哥，你带我哥出门了吗？怎么还不回来？这天儿这么冷别再让他感冒了”
仿佛突然间天旋地转，唐飞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王辰跟他说的“对不起”一遍遍在耳边响过，唐飞抖着手挂断电话给张伯翰打过去，已是无人接听！
奔回别墅的时候，大门还是敞开的，唐飞深深呼吸着，猩红的双眼裹不住惊惧的泪水。
谭卓坐在楼梯的最低阶，手上拿着杯红酒时不时的晃荡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楼梯的拐角处是坐在轮椅上的张伯翰。
张伯翰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整个人都颓靡着，一颗脑袋斜斜的歪着，仿佛抬动眼皮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你对他做了什么？”唐飞两步跨进来，抓着谭卓的衣领咬着牙怒吼。
谭卓挑眉笑了笑，“你猜？”
唐飞狠狠瞪着他，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谭卓，而相反的谭卓却很清楚他的痛处是什么，所以这场对抗从一开始就输了。
“你简直是个疯子！”唐飞咬牙切齿的将他摔到地上，红酒泼洒在了谭卓洁白的衬衫上，刹那间像殷红的血一般晕染出了绚烂的花朵。唐飞大步跨上台阶，就在要抓到张伯翰的手时，谭卓戏谑又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飞，你猜是你救他快，还是我杀他快呢？如果咱们仨能死一块儿，是不是也挺好？天堂地狱，有你相陪似乎也不错？”
唐飞没有精神去听谭卓变态的歪理，他只是红着眼瞪着张伯翰腰间的那个不断闪烁着的显示器发愣。
谭卓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出声，抿了一口酒才慢悠悠的招手，“小飞，过来”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轻松，他的口吻是那样的亲昵，仿佛俩人之间从未隔着这许多事，也从未隔着那些见血的不见血的彼此伤害。
唐飞僵着一张脸，终于将视线从张伯翰腰间移开，刚一抬头就撞上了他含着泪的眼眸，唐飞看到张伯翰张了张嘴，声音很小，他听不清张伯翰说了什么，但他猜的出来张伯翰是在提醒他，让他逃。
唐飞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无言笑着，然后摇了摇头。
转身走下台阶，谭卓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他，“真感人呐，小飞，你对他还真是……用心”
唐飞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对于谭卓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谭卓这一次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逼向了极端，而他们之间也被谭卓逼入了死胡同。
“谭卓，如果你非要用死来当做这件事情的收场，那么你就按下按钮吧，引爆了炸弹，所有人就都解脱了”
唐飞不想再跟他周旋，也不想再胆战心惊的生活，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谭卓，说着平静的仿佛事不关己的话。
“你想的倒挺美”谭卓蹙眉将一杯酒递给他，唐飞毫不犹豫仰头要喝的时候，谭卓却又喊道“等等”
唐飞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个灰色的小盒子，然后从里面抠了两颗药出来扔进了自己的酒杯里。
谭卓挑着一边眉毛，笑的很愉快，他微微前倾在唐飞的酒杯上碰了一下，说了句“干杯”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是挂着无辜的笑容盯着他看。
那两颗药是什么东西，唐飞不知道，但唐飞却清楚，就算是毒药今天他也必须得喝下去。
偏头看向张伯翰，张伯翰正流着泪冲他摇头，唐飞绽放了个明媚的笑容，然后也一仰头全干了。
谭卓爽朗的笑出声来，边倒了杯酒喝边笑，仿佛心情特别好，可唐飞分明看到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在一闪而过。
小药片开始发挥作用，直到身体起了反应，唐飞终于明白谭卓喂他吃了什么，他抑制不住自己的亢奋，双手不受控制的勾上谭卓的脖子，整个人都狼狈的在他怀里蹭着。
......
天色全暗时，唐飞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死死咬着下唇，他已经不是他了，他的灵魂被困在这副躯体里，而这副躯体却不由得他控制，窗外的雪花在飘荡，而他的一颗心也在飘荡，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久久回响的只有谭卓重复发问的那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