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湮紧咬着牙关,疼得说不出话,一直听到脚步声远了,知道林疋是真的离开了,才挣扎着起来,从行李里翻出药来吞下。
往日里不觉得有什么味道的药此刻尝来格外苦涩,等到疼痛褪去,他从林疋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挡住半张脸,吹熄了蜡烛悄悄出了门去,心想: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不就得了。
林疋能飞檐走壁,但陈湮胜在潜意识里对金川的布局了如指掌,抄着小路就到了陈宅附近,刚好看见一道影子跃进墙里去。
他不会轻功,便来到后门旁边,俯下身在墙根上一阵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凹陷处。
这里是一处狗洞,陈湮自此更加确定这个沉烟说不定以前就是陈家的人。
费劲巴拉地钻了进去,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陈湮吓得腿都软了,身子僵硬得一点都不敢动。
对面不远的空地上,一只大黄狗正死死盯着他。
陈湮转动眼珠左右观望,思考着怎么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防止黄狗叫喊。
奇怪的是狗并没有立刻狂吠,而是歪着脑袋打量他。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陈湮半截身子缩在狗洞里,与一只真正的狗默默对视着。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狗洞!
终于,黄狗动了,朝着陈湮直扑过来。
陈湮立刻往后退去,不过显然双手难敌四腿,黄狗转眼到了眼前,湿热的舌头在陈湮脸上乱舔。
完了,完了,陈湮更不敢动,生怕下一秒就会被咬住鼻子拖进去。
但黄狗停了下来,再没有别的动作。
陈湮睁眼一瞧,黄狗正冲他咬着尾巴,眼中还闪着兴奋的光。
“我靠,老熟人啊。”陈湮松了口气,又爬进去,把指头竖在唇边发出“嘘”的一声。
黄狗似乎是能听懂似的,立刻趴在地上,悄无声息。
陈湮满意地在它脑袋上拍了拍,摸着路往宅子深处走去。
即使是在夜色中,陈湮潜意识里却是对陈宅的布局烂熟于心,惊险地避过几次巡夜的仆人之后,顺利来到了陈家家主的书房外。
陈湮伏低身子,顺着墙角慢慢摸过去。拐过拐角,却与蹲在另一边的林疋撞个正着。
林疋瞪大了眼睛,递过来一个“你怎么进来的”眼神。
陈湮得意洋洋无声哼了哼,那意思是:山人自有妙计。
林疋冲院外抬抬下巴,要他离开,陈湮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书房后面连着一片低矮的灌木花丛,两个人蹲在花丛里无声交流。
书房里,昏黄的烛火仍在闪烁,不多时便有人声传了出来。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道:“事情都办妥了?”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答道:“放心吧,官衙那边也打点好了。”
“东西呢?”
年老的声音一顿,似乎带着畏惧:“没找到,可能是被他藏起来了。已经去他住处搜过了,没有发现。”
“砰——”年轻人锤了一下桌子,道:“这是他的保命符,他又是个常年四处走动居无定所的人,除了带在身上还能在哪儿?”
老人叹了一声,道:“这廖大金是个商人,本性狡诈。加上交友甚广,想是放在相熟之人那里也不是不可能。”
年轻人阴狠道:“那就去查,和他相熟的人都有哪些?这东西一旦宣之于众,落到你我头上可就是灭族之灾!你不是还有个女儿要养活吗?”
老人颤着声道:“我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是廖大金朋友遍及天下,若说相熟的,恐不下十数户人家,难道……”
“难道什么?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都这时候了你还妇人之仁!”年轻人的话里充满了鄙夷。
老人沉默了一阵,道:“要去查倒也不难,只是此时牵连太广,若是都杀了,只怕江湖上难以平静。”
年轻人烦躁道:“那就想办法压下去!要不然我还要你们干什么,顾老头,我放了你女儿一命,又是你自己指天誓日说要跟着我的,我交代的事你只管办好。别还把自己当老丈人!”
老人的声音低了下去道:“顾某不敢,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告辞了,有了消息,我会立刻送来。”
年轻人没再说话,开门声响起,有脚步声朝着前门去了。
书房里不一会儿熄了灯,年轻人离开后,前面有人上了锁。
林疋悄悄爬过来,凑在陈湮跟前低声道:“进去看看?”
陈湮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