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瑀皱眉道：“何妨直言相告？”
他既这么说，自然是没有看清楚。杨士臣便噙着笑劝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何妨再多看一眼？”
李瑀只得再附上去，借着幽幽烛火，隐隐只看见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模糊身影。但这时那男人说起话来，声音却很耳熟。
“阿九，阿九，让我再亲亲你。”他只抱着那女子啃，一面粗喘，一面又按着那女子道：“说，就说‘放肆’，骂我‘无礼’。”
那女子显也是一头雾水，踟蹰着不肯开口。这时那男子催促道：“快说呀，你是九公主，快骂我大胆，骂些什么都好！”
李瑀倒吸一口凉气，一手在袖中握紧了。杨士臣发觉他的动静，更在后面低低笑了两声。李瑀一下转过身，黑瞳像簇着两团火，先是阴沉沉盯着杨士臣，一会儿好像终难消解心中怒气，径直走到门前。他正要拉开门出去，杨士臣上前将他拦下：“殿下，何必动气？”
“他是谁？”李瑀一手指墙，咬牙问。
杨士臣挑眉：“殿下看见、听见了什么？”
李瑀发笑：“你故弄玄虚把我引到这儿，不就为了叫我看见这一幕？现在我看见了，还不肯告诉我么？”
杨士臣低头笑道：“殿下说的不错。不过此人却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只是有个好父亲。”他自斟一杯，满饮。“或许日后真做了驸马未可知，谁叫他是李相的儿子呢？”
原来是李睿。
杨士臣端着空杯，目光若有若无仍逡巡着他。他的意思李瑀是知道的，多番试探，不过为了他的态度。是当真和李叔衡势不两立，还是继续暧昧不清，甚至倒向宰相阵营。
“你真有意思。”李瑀木然向杨士臣叹道，缓缓走到他对面位置，提起酒壶，又取来一盏。清亮的酒酿倒入杯中，倒叫他思绪清明许多，亦笑笑问：“上一次你送薛世客的血衣来，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李叔衡的？”
杨士臣也笑：“是相国的意思，他恐怕你要为了太子出头，索性试一试你，好有理由下手杀你。”
李瑀冷笑：“看来承蒙杨兄斡旋，我通过了？”
杨士臣道：“或许吧，倘若殿下那一日一箭射死了薛世客，恐怕更保险些。
李瑀嗤道：“我若射死了他，恐怕不止李叔衡，连你也要对我下手了。”
杨士臣像听到什么乐事：“原来殿下是这么想的？”
李瑀眉目沉沉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瞬向杯底清酒，仿佛自语，又好像是同他道：“一个薛世客不够，再加上长乐……我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