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做做!老师让做我就做!嘿嘿!”苏烈凑到他耳边,“那今晚能不能去你那儿住?”
沈桐略一沉吟,今天剥夺了他的体育课让他做卷子,晚上一起住的话岂不是会被打击报复?于是果断拒绝:“不行,你回家去住。”
苏烈:“不要,我要和你住!”
沈桐:“乖,今晚我要去酒吧。”
苏烈:“今天周四!你值的是单号班,周四不用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桐:“我……心情不好,今晚要去喝酒!”
苏烈:“那我陪你去。”
“你?”沈桐又摔给他一叠试卷,“今晚把这些做出来,明天我批改。”
看着那一叠万恶的卷子,苏烈苦闷地皱起了眉,抱着膀子重重道:“哼!”
这天晚上沈桐自然没去酒吧,而是留在宿舍给苏烈整理复习材料,一直整理到夜里十二点半。正准备上床睡觉时手机响了,一看也是个陌生号码。
他刚滑下接听键对方就急着说话,问他是不是沈桐沈先生,叫他赶紧去第一人民医院,他妈妈坠楼了,性命危在旦夕。
沈桐听到这消息头都要炸了,拿上衣服就冲出宿舍,见学校大门锁了也没考虑叫醒校警给他开门,直接翻墙头爬了出去。
等他到了医院里抢救已经结束了,他看见抢救室的提示灯熄灭,不多会儿门就开了,从里面推出一个盖了白布的担架。
沈桐觉得脚软。
他问医生:“请问,这位是……是我妈?”
医生也问他:“你是沈桐先生吗?”
沈桐点头,便听见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后面医生又说了什么颅骨破裂、颅内出血之类的他都听不清楚了,满脑子都在重复一件事:你妈死了。
谁妈死了?
沈槐的妈,沈桐本尊的养母,那个不久之前还见过面的女人,那个在过年的时候为了两个儿子伤心痛哭的女人,她突然就死了。
沈桐掀开白布,看见了双眼紧闭的沈母。满头的裂痕和缝线,像是一块陈旧、褶皱却完好的布匹,不幸被撕碎,然后打满了针脚和补丁。那张脸上被血糊过,好心的邻居或者是护士已经帮她简单擦拭过了,只是仍然狼狈。
沈桐的心口被什么堵住了,喘不上气来。他不爱沈母,他确定,但他此时却难过得要命。他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害怕看见这具尸体?
或许是因为尸体本身就令人畏惧吧,尸体太冰冷,而沈桐天生怕冷,怕得浑身直哆嗦。又或许那个疯狂的原版沈桐并没有消失,他就藏在这身体里,和一个远道而来的灵魂共用,用同一双眼睛看世间冷暖,看他的养母就这么死去,在分不清是痛还是恨的时候牙关打颤,浑身哆嗦。
他浑浑噩噩地跟随护士办理了各种手续,该缴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余额不够了,于是问护士能不能等天亮之后再缴。护士见他这样失魂落魄不免心生怜悯,就去申请了一下,准许他天亮之后补齐费用。
天很快就亮了,沈桐坐在太平间外面的楼梯口,给周明翰打了电话。
但最先找到他的却是苏烈。
苏烈又气又疼,抱着他凶:“你怎么回事,出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要不是表哥听出你情绪不对赶紧通知了我,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遇到事的时候不联系我?我不是你最亲的人吗?”
沈桐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回神了,问道:“苏烈,今天得上课的,你来干什么?试卷写完了吗?”
苏烈重重掐了一下他的脸,掐完看见苍白之下连血液都没有回流,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咬着牙根说:“你还操心这个?死崽子,臭崽子!你是想气死我!”
“别!苏烈!”沈桐骤然推开他,扶着墙开始干呕。
苏烈帮他拍背,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哪儿难受?是不是着凉了?”
沈桐呕了些酸水出来,最后坐回楼梯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苏烈,别提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