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没看见秦岩还带着香烟？
而且现在秦岩身上那股子刻在骨子里的挺拔自律统统不见了踪影，他就像一个穿的稍微体面些的打工仔，和一个混迹工厂多年的老前辈在那里讨教经验一样。
厉害了我的秦大队长。
“您再给我讲讲呗，人上来您也能看见？”秦岩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老张夹着烟，对着厂里的树木指指点点，“看那些树，够茂密吧。”
秦岩点头。
“太茂密了，而且这厂子也不是建在最高的山头上，进来了林子方向就难捉摸，除了外头固定的两条小道供大家平时往里走挖挖野菜，那小道也走不远，里头没通，也再没其他进林子的路了。附近虽说也有厂子，但相隔不近，树林一挡，从别的地方绕上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砸吧砸吧香烟滤嘴，“你这烟不错。”
秦岩又给他续上一根，“不容易？”如果没猜错，刚刚他们被刘长北带着走的那条就是老张说的——挖野菜的其中一条了，确实走到尽头就没路了，而且并不容易走……
但不是不能走。
老头说他都能看见，肯定还有别的说法。
老张不太好意思，又受不了香烟的诱惑，还是接下了，这次他没猛抽，只轻轻地吸。
“可不管怎么走，哪怕摸上来了，只要进厂子，就得打正门走。”
原来如此。
老张继续解释，“这厂子建的早，那时候不讲究什么设计，统共就这一个门。”
正常人走门，“那要是有人翻墙呢？”陈澄听着不自觉地插了句嘴。
老张这才像看见还有个人似的，看向秦岩。
秦岩笑笑，“刚毕业的小孩子。”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
老张看陈澄脸嫩，笑呵呵地，“小伙子精神。”
陈澄忽然被夸，不由红了脸。
老张指向围墙：“警察同志，您看，那高高的围墙上还放着高压线呢，围墙下面也每隔几天就有人巡视，连个耗子洞都没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从门上过。”
“队长——”老嗨回来了，远远就在那里喊秦岩，然后一溜小跑，在他眼前站定。
“队长，昨天监控室的摄像头全都没开。”老嗨和秦岩汇报，他没弄到监控，“不仅如此，今天的也没有，这电闸都是刚刚才被我拉上去的。”
断电了？
“那会儿他和我说了几句话，我就回去了，从门房上走的时候《铁齿铜牙纪晓岚》刚放完了一集……回去也就四点多，我小孙子正在看那个狼和羊的动画片。”
老嗨拿着手机扒拉着，陈澄凑过去看，发现他在查各大卫视播出时间表，只是用的浏览器陈澄没见过。
老嗨找到了，他把手机拿给秦岩看，“队长。”
青桥市自己的卫视下午三点开始会播放《铁齿铜牙纪晓岚》，而全国的动画频道则是4点15分准时开播，这两天也正在播《喜洋洋与灰太狼》。
“这两天这个时段就这两个频道，而纪晓岚一集是45分钟左右。”老嗨解释道。
秦岩点头。
也就是三点四十左右，刘长北过来了。
“那你最后晚上再过来过吗？”秦岩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有厂长在呢，再说昨天晚上风雨那么大，哈哈。二是昨天我孙子在，我急着跟他说话，一晚上就再没动过窝。”
“哦，是这样……”秦岩表示了解了，“那他什么时候走的，你有注意吗？”
“……这个……这个，也没有。”老张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才夸过海口，说只要有人过来自己就知道，现在却一问三不知。
秦岩也不为难他，“好吧，那就这样，麻烦您了。”
老张听懂了秦岩的意思，转身准备离开，步子还没迈开，又转回来。
陈澄见他嘴唇抖了两下，看上去有些胆怯。
但他还是大着胆子又问了一遍，“嗯……警察同志，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秦岩面露难色，语气谦逊又不容置疑，“……嗯，现在我们也不好说，涉及一些秘密，希望您能理解。”
老张频频点头，“理解、理解……可我还想再说两句……”他的手指不断捻动，这是紧张的表现。
“您说。”
老张鼓足勇气，“不管出啥事，我们厂长都是个好人，肯定跟他没关系。”
“嗯，”秦岩笑笑，“我们知道了，您放心，我们会仔细查。”
老张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他却听不出秦岩实际上也没给出什么承诺。
“有什么情况我们可能会再次麻烦您，谢谢您今天的配合。”秦岩笑容亲切。
老张连连摆手，“不怎地……不怎地……”
秦岩起身把老张送走了。
陈澄心道，尽会糊弄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