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斐然无所谓地挠挠头,去厨房冰箱里找出一听冰可乐,揭开易拉罐,靠在冰箱门上一口气喝了半罐,剩下的随手撂在灶台上。
“我爸走了么?”
“梁先生两点多就走了。”
李姨进到厨房,带上围裙,顺手倒掉梁斐然喝了一半的可乐,捏扁了扔进垃圾筐里,再开始料理晚上的食材。
梁斐然贴在冰箱门上呆了一会儿,无聊地回卧室,联系几个狐朋狗友。
卧室里叮铃咣啷了半天,梁斐然背着琴盒出来,路过餐厅时和李姨打招呼,“李姨,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李姨停下手里的东西喊他,“你妈让你今晚在家里吃饭!”
梁斐然在门口换掉鞋,开门,对厨房里的李姨说,“我去同学家里练琴去了。”
梁斐然说罢一抬头,正好和门外的梁衡秋打了个照面。
梁斐然脸上还带着敷衍的轻慢,和眉目平正面无表情的梁衡秋对上,双方都是三秒钟的愣神。
梁斐然先动了,吸了一口气。梁衡秋侧身退到一边,让出后面的孙虹。孙虹刚挂了电话,拎包的手还举着手机,空着的手戳了梁斐然胳膊一下。
“你要去哪个同学家写作业?”
“你堂哥第一次过来,今晚能不能先消停一会儿?”
孙虹先进了门,梁斐然还杵在门口。玄关太过拥挤,梁衡秋干脆在门外侧着头看空旷的楼道。
梁斐然拍了拍身上琴盒,“好吧,我不去了。”
梁斐然重新换回拖鞋,接着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拖鞋来。
“堂哥,你先穿这双吧,不合适再让李姨去买”说着把鞋放在了门口。
梁衡秋点点头,跨进门口,就在梁斐然的注视下脱掉运动鞋。
拖鞋是非常“省料”的人字拖,只两根黑系带,虚虚拢着瓷白的脚背,梁斐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衡秋把脚套进去。
末了问梁衡秋。
“堂哥,还行么?”
梁衡秋试了试,尺码还算合适。
“还可以。”
“嗯,我看堂哥的脚和我一样大,这双一定会正好。”
孙虹看着两个人和睦相处,心下十分欣慰。
“阿斐,人字拖磨脚趾缝不舒服,你怎么拿这双给你堂哥。”
梁斐然笑说,“我穿惯了,觉得这种好看啊。”
说着又笑眯眯看了一眼梁衡秋的脚。
孙虹不懂儿子的审美,好在只是一双拖鞋,也没什么好争的,就随他去了。
六点半
李姨摆了碗筷,招呼大家吃饭。
“李姐,阿斐爸爸今晚不回来吃饭,不用摆他的筷子。”
“哎,知道了。”
李姨端上晚饭,和孙虹打了个招呼之后下班。
孙虹今晚兴致很好,给两个人不住地夹菜。
梁斐然嘴上跟抹了蜜一样,哄得孙虹花枝乱颤。
母子两人聊得火热。孙虹从小儿子身上分出两分心思来,看着梁衡秋碗里堆起的小山,“小秋没吃多少,饭菜不合胃口么?。”
梁衡秋摇头,“还可以。”
梁斐然接过话头去,“堂哥肯定是吃不惯淮扬菜,明天额外请个鲁菜师傅来做饭吧。”
孙虹是南方人,李姨也是做淮扬菜。
梁斐然这么一说,孙虹才想起来梁衡秋可能真的吃不惯。
“谢谢,不用,李姨做菜很好吃。”
“只是我晕车,胃口不很好。”
孙虹脸上担心。
“那等会儿吃完饭给你泡点柠檬片,加几滴蜂蜜。”
梁衡秋没说什么,低着头,夹了一块茭白搁在嘴里嚼了几下。
轻轻搁下碗筷。
“我吃好了。”
孙虹还抻着筷子,想拦住他,梁衡秋走的却利索极了。
接着卧室方向响起咔哒一声关门声。
孙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坐在椅子上出神。
梁斐然咬着筷子。
“妈。”
孙虹回过神来。
“怎么了?”
“堂哥,心情不太好吧。”
孙虹并不否认。
梁衡秋的疏离让她难过。
梁斐然咬着筷子继续说,“堂哥新来不适应很正常,等会儿我点份外卖,给堂哥送去吧。”
孙虹看着他,眼里情绪翻涌,欲言又止。
最后只是爱怜的摸了摸梁斐然的蜷毛脑袋。
梁斐然无辜地瞪着眼睛。
“阿斐真是妈妈的乖宝。”
梁衡秋的东西并不多,他从H省到这里来,行李箱里塞得满满的却都是课本,几乎是孑然一身。
家,英文单词H-O-M-E,对梁衡秋,是虚伪谎言和期满的发源之地,多少罪恶以之为名。
梁斐然堂而皇之点了一份炸鸡外卖,要了可乐和加冰柠檬。拎着外卖去敲梁衡秋屋门。
恰逢梁衡秋带着衣物去浴室洗澡。他的屋子不带独卫。
梁斐然抬手示意手中的外卖,梁衡秋下意识皱眉,“谢谢,我不饿。”说完就从一旁侧身去浴室。
梁斐然比他矮不了多少,当即迈开右脚封住去路。
肩膀也移过来。
“堂哥,就吃一口。”
梁斐然的话明明是在祈求撒娇,脸上却带着不加掩饰的狡黠与玩弄。
像个被宠大的坏孩子。
但梁衡秋不吃这一套,欲从另一边突围,梁斐然一个滑步堵过来,就是不让他出去。
梁衡秋不高兴了,直盯盯地望着他。
梁斐然笑着说:“堂哥别这么不给弟弟面子好嘛。”
弟弟两个字戳着了梁衡秋,梁衡秋接过外卖,回身把门甩上了。
梁斐然堵在门口,微笑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