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孝元嗯了一声。
“我在外地呢，你爷爷说你把八万都给清了？”
席孝元又嗯了一声，随即补充了一句，“借的。”
“能借八万你这同学家也挺有钱呢吧！好好和人家处，将来都用得上。”席盛以长辈的身份给席孝元意见。
“我该睡觉了，还有事？”席孝元耐着性子没挂电话。
“那个……小元啊，你奶奶身体不好，我得回去照顾照顾，但我在外地呢，钱包让人偷了，你跟你同学再借一万行吗？我回去上个班就能还上。”
席孝元笑了。是谁给你的脸说出的这句话？
席盛见席孝元没说话，急了，“又不是不还？八万都借了还差这一万了？这不是也得给你奶奶买药吗？又不是我自己花！”
“借不来。”席孝元突然有点恶心，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多了。
“一点钱而已，至于吗？你长这么大都是你奶奶带着的！现在她有病了，你连药钱都不给？”
“我没钱，我还上着学呢。”席孝元依旧不温不火的说。
“上学有个屁用啊！就说让你早点工作挣钱你不干，上什么学你上学！不孝的东西！”
“你孝，你最孝，我奶养你四十年了，你怎么不给她买药呢？你没上学，你挣钱了吗？”席孝元夹着烟的手有点抖，长长一条烟灰掉在了地上。
“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席盛气的破口大骂，“看我不打死你！”
打？又想打他？
席孝元冷笑，“你以为我还是十岁的小孩吗？”
“我操……”席盛恶心的词汇都被席孝元掐断在电话那头了。
香烟燃到了尽头，把席孝元的手指烫了下，他立刻松开了手，把烟头踩灭。
恶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得抽根烟压压。
席孝元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拿在手里，刚准备点上，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拿着火机的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把手松开了。
周唯把火机拿走，看了眼地上的的烟头，心里有点难受，他就是看不得席孝元不开心的样子，席孝元有五分不开心，他就能有八分的不开心加两分的心疼。
“你怎么出来了？”席孝元站起来拍拍屁股，没事似的推着他肩膀往外走，“走吧，回去，抽根烟也看着，你是班主任派来的吗？”
周唯没动，转过头看着他说，“我不是故意听到你打电话的。”
席孝元放在周唯肩膀两头的手僵了僵，没生气的意思，就是觉得，不想让周唯再为他的事情伤身费神的了。
“我就是挺担心你的。”周唯说。
“有什么担心的。”席孝元松了手，无力的靠在墙边，“都是家事。”
“想和我说说吗？”周唯就那么温柔的看着他，席孝元心底一软，听见了自己血液中流淌着的防备和冷漠都在逐渐破碎的声音。
“想听？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家庭那点事，没什么特殊的。”
“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你的想法，你身边的人，你成长的环境，你的兴趣爱好特长，我都想了解。”
周唯走过去离他近一点，右手顺势握住他的左手，用大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摩擦着。
席孝元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当小孩儿了似的。
“我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席孝元反握住周唯温热的手，让他冰凉的指尖渐渐有了温度。
“你爸妈呢？”周唯轻柔的说。
“我妈生下我就走了，没人告诉过我她是谁，为什么走。我爸整天混日子，吃喝嫖都赌抽，没一个不在行的，就是不会赚钱。我爷爷奶奶就惯着，要钱就给，捡瓶子卖钱也给他花。惯了四十年了，就成了现在这样，一事无成还自带优越感。爷爷奶奶没钱了，下个被他盯住的人就是我。”
“没有收入吗？”
“他有个屁。就是水蛭，谁被他缠上，不把血喝干净是不会松口的。我有时候都想，干脆什么都不管了算了，一走了之爱谁谁吧！反正他从小就打我，打到我懂事会反抗了才收手的。这样的人我把他当爹有什么用啊！有用吗？他就只会拖死我！要不是他睡了别人老婆，我用得着到处去打工替他赔钱？”
席孝元下意识的去掏烟，发现手里握着周唯的手，还挺让人安心的。
他叹了几了口气。
变得脆弱了啊，居然想抱他，想从他身上得到安慰。
开始依赖人了呢？
“给多少？”
“已经给完了，还得谢谢赵奕洋打我一顿，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把钱给完了，就应该多让他打两顿。”
累。就是觉得累。
一天睡五六个小时累，写完作业还得去调酒累，想到他爹叫席盛更累。
“那我还陪你挨打，然后一起住院。”周唯诚挚的说。
“出息呢？”席孝元笑了一声。
“出息干嘛用的，我妈从小就说我好吃懒做一身矫情病，没出息。而且我也不会打架。”听着周唯这意思，好像还挺骄傲的。
“十一我陪你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吧，顺便看看你长大的环境。”周唯说，“他们肯定也想你了。”
“我是想回去来的，我爸回来了，我就不想回去了，一眼都不想看见他。”席孝元苦笑，“像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吧。”
“你不回去他就不来找你了？回去看看吧，你都长大了，可以和他聊聊了，如果他愿意好好找个工作，说不定还能找个漂亮媳妇给你当后妈呢！男人成不成熟稳不稳重，都得取决他背后的女人。”周唯自己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眉毛一挑一挑的。
“周老师，”席孝元看着他的眼睛，“请问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
周唯想了想，嘴角上扬挂着两个酒窝说，“能在深夜为我煮面的。”
“真不知道你是要求太高还是要求太低。”席孝元平静了不少。
“也不是谁煮我都吃的。”
周唯又往前凑了凑，把下巴抵在他肩窝里，两条胳膊围在他的腰迹，感受着他的胸膛里强而有力的心跳。
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孝孝。”周唯笑了笑，“你还有我呢！你谁都不用在意，看着我就行，我会对你好的，也用不着别人了。都不重要，有我就够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像表白呢？
下一句是不是要说，
嘿！
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