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味蕾逐渐恢复,这杯蜜酿竟比之前几杯都浓郁醉人。
“贵为帝启,您说苍生与您无关?”金宁宇眸色凉凉,终是有些动怒。
“你是打算将这福祸与否归于我手?”夏启用拇指轻抚食指指腹,“是否过于草率。”
金宁宇压下心中澎湃心绪:“您不好奇对方到底所为何?”
“我不知道对方目的,但他们最终一定不是为了对付你。以他们献祭我的能力,恐怕拿下你们不是一件难事。”夏启笑得冷淡,“这一点你也很清楚。”
金宁宇语塞。
“至今不动你,只能是你还有用。”夏启仰头饮下桃花酒,“其一,是等你化龙以你之身献祭,承以纯正帝王之血的龙裔,足以慰古灵。其二,他们动不得你,我在你书房文书所见,你们统共四位血统王爷,分别以身化作阵法镇守四方,前几年镇北王离奇故去,平衡破坏,是所以北方阵法破裂,四方损其一脚,是故妖□□邪作乱。现下你们余留三方尚且苦苦支撑,若再除一角,恐怕天下大乱,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无法在控制失控的妖神鬼怪情况下继续计划,是故他们需要你们震慑万物。”
“……不错。”
“你明知他们想法,却无计可施。”夏启说话本无任何情绪,然而天生贵胄,张口便是十足的傲气,“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下活的好像并不舒心。”
听得不光是金宁宇,就算是老谋深算如郎叔也有些压抑不住。
“献祭与我,赦我于天地大祖,按理我应该达成对方一个心愿的。”夏启眼底凉薄之色尽显,“如今我表明中立,已是助你,其他只凭我乐意了。”
言罢,夏启挥退意欲上前斟酒的郎叔,起身去了客厅。
说服夏启留下,是计划之中,不欢而散,又是意料之外。
合作失败,气度依然,金宁宇托郎叔安排夏启的起居。
饶是伺候王爷数百年之久,郎叔也不知该如何安顿这位喜怒无常,喜好未知的帝启。
“帝启,小人将主卧收拾出来给您休息可满意?”郎叔的腰都快弯到地上。
夏启不语。
郎叔怕他不满意,解释道:“现在已着人购置新的房产,可装修也需要大半年光景,您看现下不如屈尊住下?”
夏启看也不看,身形一晃,已从屋内飘出屋外数十米。
一向稳重的郎叔竟欲追出屋外。
“郎叔不必追了。”关天流一把拦住郎叔,“道不同不相为谋,勉强也没什么意思。”
“你不懂!”
“帝启虽说只余两三成实力,但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啊!”关天流怕他再做傻事,赶紧再劝,“若真恼了他,也不知是否仍会高抬贵手了!”
郎叔一反寻常冷静之态,掏出玉核桃就欲施法。
金宁宇似是懂了什么,面色沉沉:“郎叔!”
被唤之人双手一僵,内心之中做了一番挣扎,最终认命般垂了下去。关天流只道郎叔想极力挽回夏启,才如此激动,也不再多想,自顾自回屋收拾行李——关玲珑依旧沉睡,昨夜的自爆行为极伤元神,但是关天流心里并没有记恨夏启,成王败寇,自古使然,即便不救,在那种形势下自己一方也无可奈何。
回想起那种强大厚重的磅礴气息,关天流心里有一丝神往之态。
“小郡王。”郎叔推门进屋,神情恢复如初,“郡主恢复的如何?”
“还未醒。”关天流回神,“亲卫已在路上,等他们到了我们就离开。”
“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么?”郎叔神色关切。
“啊……”关天流一顿,“天色还早,我想去看看天航。”
“那便去吧!”郎叔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
“不必,郡主……”关天流本能的拒绝,却被郎叔不由分说的推着出了卧室。
“郡主我们会负责照看的,你赶紧去吧,昨夜之事多谢你们。”郎叔帮关天流背上背包,“替郎叔问天航小郡王好。”
关天流心中稍有迟疑,转念一想金关两族世代交好,金宁宇定不会迫害关玲珑,他又真的着急去看关天航,于是他冲一旁沉默不语的金宁宇行礼之后匆匆离去。
“郎叔,”金宁宇待他离开,眼眸里压抑着怒火,冲郎叔一字一句道,“你是否对帝启用了化春散!”
郎叔一怔,“扑通”一下应声而跪,竟是承认了。
金宁宇再也按捺不住,气得将手边茶盏狠狠砸向地面,晶莹剔透的杯盏一裂即碎,残骸散落满地。一如金宁宇现在的心情,破碎不堪:“他手下留情,行事磊落,你竟手段卑劣,如此不齿!”
“恕小人不得不如此!”郎叔双手伏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你明知他去留仅在一念之间!如此算计他,你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小王爷!”郎叔惨然抬头,额间皆嵌着碎瓷残砾,血肉模糊,“若此计成了,咱们握有把柄,将来不论如何帝启都欠咱们一个说法,都会帮助您护这天下!若不成,小人愿自裁向帝启谢罪!”
“你!”金宁宇气得发抖,却见那满脸血渍,一如昨晚舍身护主的模样,无论如何说不下狠话,“你糊涂!!”
“小王爷啊!”郎叔声嘶力竭,泪眼婆娑,“小人知道小人的所作所为负了您,但请您一定一定明白小人的良苦用心,帝启喜怒无常,如没有把柄在手,您有何把握他将来为我们所用!”
“用此等下作手段,你怎知帝启不会恼羞成怒,将我们全部杀了灭口!”
“他不会。”郎叔斩钉截铁。
金宁宇气愤之余又有不解。
“因这药物乃是母子药,一旦双方交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郎叔阴沉着脸,“待事成,我们立刻将郡主秘密软禁起来,郡主受什么伤,帝启必受之,如此,便能高枕无忧。”
“你!!郡主昨夜为了我差点身死!…你竟转头去算计她…”金宁宇恼怒异常,几欲起身,却突觉后继无力,原是昨夜的伤势太重,今日又醒的过早,现下动怒,显得有些亏空,“现在帝启不知去向,你这法子也失败了,赶紧撤了郡主的迷药,别让瓜尔佳氏与我们有隔阂!”
金宁宇缓了缓气息:“这药单向使用只如化春散,应当对帝启无效,若明日帝启前来问罪,我定保你不死!”
“小王爷!”
金宁宇吃力的摆了摆手,不再让郎叔言语。
小王爷,郎叔不禁心中凄凉,这药并非寻常物。此乃先皇在世,为了制约金宁宇父亲等堂兄弟,以防其身怀绝技对其不利,特意所创,所以金宁宇等年轻人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生母即是这个道理。
此药无色无味,配以桃花蜜佐以神兽诸怀之肉,防不胜防,足以令世间万物发狂。只因诸怀难有,才弥足珍贵。
现下虽郡主已不可用,然桃花之香传之万里,他养的蜂妖可嗅千里之味,不论帝启身在何处都可以随时追踪。现下只需等帝启与任意之人接触,随后将那人绑来下药即可。
随事后之药并不如事前管用,但他能看出夏启并非绝情之人,故牵制之效并无消失。
郎叔仰望端坐高位的金宁宇,静静的退了出去。小王爷,我必保你万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