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兰舟的手一哆嗦，险些把尚青天给掐死，他慌慌张张地从沙发坑里爬起来：“你……你怎么就醒了？”
谢惟翻了个白眼，想怼，但鉴于自己还在人家地盘上，也没好意思怼，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怎么睡在床上？”
尚兰舟一言难尽，斟酌着开口：“谢总，昨天晚上的事，你都记得吗？”
谢惟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记得了，怎么了，我做了什么？”
尚兰舟听他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和平常一样，他卡在嗓子里的那口气终于咽了下去，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就问问，你昨天喝的挺多的。”
谢惟“嗯”了一声，扯了扯被自己压皱了的衣服，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一眼自己裤子，走进了卫生间。
尚兰舟后脊崩的笔直，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当他单独面对谢惟时，一股说不出的紧张由心底而生了呢？
卫生间的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谢惟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瞥见尚兰舟手机上的东西，尚兰舟的手机没关，上面大喇喇地写着六个字“如何快速致富”。
谢惟只扫了一眼，就嗤笑一声：“怎么，就这么财迷，还想着怎么赚钱？你那直播呢，怎么不开了，是不是没见到钱，你就不打算做了？就你这样，还想着怎么赚钱！”
尚兰舟：“……”
这反复无常的东西，和尚青天一样，折腾的他好心累。
“这就不牢谢总费心了，我怎么赚钱是我的事，”尚兰舟淡淡地回了一句，“现在已经要到中午了，您还不回去吗？是打算留在我这吃饭么，那我要提前说一声，我穷，没钱，我可能就吃红烧味的泡面了，怎么样，谢总你要不要尝一尝，哎，也对，您这种不为生计发愁的人，哪里吃过这等不值钱的东西。”
什么玩意，翻脸不认人的家伙，好心收留你还收留错了！
说完，尚兰舟在没理他，低头玩手机。
谢惟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临走时还说了一句：“明天上班别迟到了，否则扣全勤。”
尚兰舟看着谢维离去的背影，一股无名火登时涌上心底，妈的，这是什么东西，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能当大爷，有钱就能对别人指手画脚，有钱就高人一等啊！我好心收留了你，你一句谢谢都不说，反过来还挑我的刺？平时工作中说说也就算了，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看我不顺眼没事找事？看我不顺眼你开了我啊，老子稀罕你这个工作还是怎么着，你以为世界离了你就不转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抬起手机就想往地上摔，摔了一半又赶忙收回，手机摔坏了可是要买新的，他穷，暂时还不打算换手机。
想到这，尚兰舟顿时又泄了气，那家伙昨天还一副我是好领导你是好下属的模样，伪装功夫一流，一时间倒让他忘了这货之前是个什么德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变脸如翻书不正是他的本来面目吗？
谢惟走出尚兰舟家的那一瞬间，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一手扶住墙，另一只手放在了乱跳的胸口上，心想：“不能在这样了，在这样下去，我就……”
继而，他又苦笑一声：“兰哥，你要是在不出现，我可就真的走了。”
他“咚”地一声关上尚兰舟的家门，就像关上他与外界的那点微弱的联系，把自己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回忆里，痛并快乐着的故作坚强。
那屋里的一切和那人都太过美好，美好的他忍不住跟着一起共沉沦——床上廉价的洗涤液味、卫生间里清淡的沐浴液味、沙发上一不小心就吃的一嘴毛、客厅里柠檬味的清新剂、还有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都像是一记毒药，时刻在腐蚀着他看似铜墙铁壁般的心，在这样，他就快忘了自己来萧山的目的了。
说起昨晚发生的事，谢惟还是有些许印象的，比如自己是怎么上的床，怎么搂住的身边人，至于他到底还干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那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只想遵从本心的放纵一回。
他对尚兰舟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尚兰舟刚来公司的时候，像一个怼天怼地的神经病，除了那张脸，好像就一无是处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的呢，也许是第一次看他气急败坏又不能发泄的时候，也许是他第一次骂自己的时候，也许在医院他第一次给自己送盒饭的时候……
一瞬间，繁杂的记忆纷至沓来，与尚兰舟相处的每一份每一秒，他说过的每一句，每一个表情，奇妙地和那个记忆中的兰哥重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的，一丝错漏都没有。
谢惟摇了摇头，把混乱的记忆从脑中摒除，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了，他心想：“尚兰舟，我不能再接近你了。”
想罢，他挺起腰，坚定地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