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还是回去再求求他吧,实在不行,跪一跪也不丢人。”
法爷下了定论。
“……可是他说,他不想让自己今后的名声和圣剑绑一块儿,态度挺坚决的。”
阿尔杰放下空掉的杯子,舔舔嘴角。
“借口,委婉的借口。”
法爷袖起手,慢悠悠道。
“矮人因挚友鸠若丝的际遇,和代表工匠终极艺术的地下城被毁,而对真理之诗心存不满。
“虽然由地狱之门统一战线,在连绵的战火中淡化了这种芥蒂,但对于圣剑这个矛盾象征,依然旧恨难消。
“伯庚斯是在矮人堆里长大的,继承了鲁格氏族的技艺,自然也会继承鲁格的仇怨。”
阿尔杰叹气:“居然记恨这么久吗?明明鸠若丝本人都……”
“要不怎么说‘别惹矮人’呢?寿命又长,脾气又暴,还特别重视家族名誉。”
法爷顿了一下:“而且,拿着矮人打造的圣剑,讨伐他们的挚友,这件事确实有点微妙。”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嗯,不要非议先圣,午饭也吃了,你可以继续去求伯庚斯了。”
“一天去两趟,会不会很招人烦?”阿尔杰有些犹豫地问。
法爷一脸“就你事多”的嫌弃表情:“那就明天。”
阿尔杰很听话地等到了第二天。
砖房还是那座砖房,周围的风铃草夹杂在野草之间,一小串一小串的,有零零散散,有连成一片。
地上没有昨天那么潮湿,只有草叶上沾着一些露水,折射着淡金色的阳光,晶亮亮的。
阿尔杰敲门的时候有点心虚,带着一种求对头办事的厚脸皮感。
前人造孽,后人收尾,真是尴尬……
这次,门开得很快,那名长着几点雀斑的小学徒站在门内:“阿尔杰先生,您是来找我的老师吗?”
“对。”阿尔杰点点头。
“请先进来吧,”小学徒回头看了眼后面的某扇门,然后转身对阿尔杰道:“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老师他正在……”
小学徒看过的那扇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伯庚斯手上拿着什么,神色平淡:“是昨天那位阿尔杰先生吗?请进来吧。”
还是那身“月神的眷顾”,永不脏污,永不破损的性质,使得这件法袍传承千百年也依旧崭新如初。
银蓝交织的亮眼色泽,晦涩玄奥的符纹法阵,加上修身的剪裁,将本就俊美的锻造师衬得有若天人。
就算阿尔杰早有准备,也被这容光晃得微愣。
依然是昨天的位置,一式一样的红茶,只是伯庚斯手里多了枚骨头磨制的小镖,边缘有些粗糙,表面也未见符文的痕迹,似乎是件半成品。
“我打扰到您了吗?”
伯庚斯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骨镖,微微垂着眸,状似不经意道:“没有。”
阿尔杰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还是为了昨天那件事……”
伯庚斯的手指顿住,抬起眼睛看他。
很美丽,像蓝色的宝石。
阿尔杰心中默想。
可眼睛的主人所说出的话并不美丽。
“我说过,我拒绝。”
“请别这么快就做下决定,总要给我个申辩的机会。”
“阁下知道打造圣剑有多么麻烦?”深蓝色的眼中满是咄咄逼人的寒意:“他被损毁也是真理之诗的责任不是吗?我有什么义务为你们收拾残局?”
“我会尽力协助您的,而且,这算是委托,并不是要您无偿付出,报酬可以随便提……”阿尔杰的话说得有气无力,虚得很。
听到那句“报酬随便提”,伯庚斯眼神微晃一下,而后仍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阁下倒是很忠心的样子,照教团的一贯作风,你恐怕连事件的原委都不知道吧?”
“适当的保密级,有利于对多方进行保护,身为执行者,我也不需要了解原委。”
阿尔杰的重点明显被带歪了。
伯庚斯轻哼一声:“你愿意当个死忠是你的事,矮人和真理之诗的关系,我和鲁格氏族的关系,以及关于圣剑的那桩旧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要不是我对你心怀爱慕,早在看到圣剑图谱的时候,就赶人了,还能让你进来第二次?”
“不要那么偏激,我们可以好好聊……哈?”
“嗯?”
“你、刚才……说什么?”阿尔杰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伯庚斯愣了一下,忽然撇过头,移开了目光,指尖把玩的骨镖被攥进手心。
“……我什么都没说。”
小屋里陡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