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摇了摇头:“开头,人们以为是牲口被咬那家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报复;可是,接连发生几次后,大家坐到一块儿议论,就把上面的想法否定了,都觉得是吸血鬼干的;现在,每天晚上,家家都把门插的死死的,谁也不敢出来,你说上哪儿看去。”
“除了狼,我们这儿平时也没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照你说的情况,又不像狼咬的?”
“狼才有多大!能把一头牛的血吸干!肯定不是狼。”
“这么看,还真有点儿古怪,说不定真是吸血鬼!”
杨丽脸上显出惊恐之色:“吸血鬼!吸血鬼是不是也吸人血啊!”
玉明解释:“说不定,有的只吸动物的血,有的只吸人血,有的什么血都吸,从目前来看,有没有人被吸了血的?”
女人和杨丽同时说:“还没有。”
“看来,这个鬼目前还没威胁到人,这还好点儿,如果袭击人,就麻烦了。”
杨丽问:“你帮她们把那鬼除掉吧!现在没袭击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袭击人呢?我们全村人都快被吓死了!不过,还有一件怪事,是我姨家的事,她想找你问问。”
玉明转脸问女人:“你刚才说你男人被鬼缠上了,是怎么回事儿?”
女人把声音又放低一些:“我男人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儿怪怪的,我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很可能跟上鬼了。”
玉明也把声音放低几分:“你说说他的情况,我帮你判断一下,看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我们村那些牲口出问题前不久,我就发现我男人性子变了,平时挺爱说一个人,突然变得整天一句话也不说,就和杨丽弟弟当时的情况一样;而且家里的活儿,什么也不干;早晨起来,就一个人到野地里转,转到天黑才回来,一回来就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再出去转。”
“这么看,你男人是有点儿不对劲儿;他还有什么其他反常举动吗?”
“其他就是饭吃的很少;过去哪顿也吃二碗米饭,现在只吃半碗;馒头也只吃一个,过去能吃三个;这段日子,身子明显比以前瘦了,我怎么劝他吃,他都不吃。”
服务员拿来饭菜,等服务员离开,玉明,杨丽和那女人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接着小声往下说。
最后,玉明叮嘱女人:“你们今天先回去,回去后,平时怎么样,还怎么样;今天星期四,明天星期五,我到星期六才休息,才有时间上我亲戚那儿帮你们去问,最晚,我这个星期六下午赶到你们那儿。”
***
太阳在西天消失不久,夜幕降临。
实际上,从黄昏开始,村里已看不到一个人影。如果没有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会让人误以为整个村子已经死了,死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前几天下了一场春雪,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雪的味道。
玉明站在一间柴房里,透过门板的缝隙,吸着从缝隙吹进来的寒冷空气,望着远方一个慢慢移动的黑影。
黑影在夜幕降临前最后一点儿微光中,从村外慢腾腾走进死一般的村子。
不知多少双眼睛,透过窗帘后的玻璃,门缝,远远望着这个孤独行走的黑影。
村里人每天这时,都能看到这个黑影,从远处慢腾腾走进村来,走进桂花的院子。
黑影,村里人全认识,他是桂花的男人,叫喜来。
今天,同样的时间,喜来迈着同样缓慢的步子,走进村,走进桂花的院子,又走进桂花的屋,坐在一进门放着的那张桌旁。
桌子上放着一盘菜,一双筷子,一只碗。碗里盛着半碗雪白的米饭。喜来拿起筷子,低着头,开始吃饭。
饭快吃完时,桂花从另一个屋走出;进了后面厨房。出来,手里端了只白瓷缸,缸里有半缸水。
桂花把半缸水放在桌上,没说话,默默走进里屋,重新坐在炕头,拿起那件才织一半儿的毛衣,在昏黄的灯泡下,继续织毛衣。
屋里除了桂花,只有外屋坐在桌前吃饭的喜来。他们的女儿青青,半月前,被桂花送到了二十里外的姐姐家了。
半个多月来,桂花只见过青青一次。那是三天前,她去组组家时见到的。她去姐姐家,是去找姐姐的女儿杨丽。
她找杨丽是想让杨丽帮他找到玉明,那个曾经帮助杨丽弟弟小军摆脱鬼魂的人。
喜来吃完饭,慢腾腾走进里屋,爬上炕,盘腿坐在桂花前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桂花的脸,一句话不说,看了很久,仿佛已经看痴。
桂花一针一针,织着手里那件毛衣;头一直低着,眼睛一直看着毛衣,仿佛根本没注意到痴痴盯着她的喜来;她也似乎织毛衣织痴了。
突然,喜来伸出一只手,手指慢慢探向桂花的脸,轻轻地抚摸起来,像摸件格外珍贵的物品。
桂花继续织毛衣,好像那只摸她脸颊的手,根本不存在。
放在板箱上的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特别响。时间慢慢指向八点。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