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片刻君顾便再次睁眼,忍着胸口的巨疼起了身,干净雪白的中衣穿在身上,胸口上了药用新的白布条一丝不苟的缠着。
君顾右手捂着伤处,低垂着眼眸,耳尖却是熟悉的鲜红颜色,不禁勾起一抹苦笑。自己还能在弦思的房间醒过来便说明了弦思并没有将自己是女子的事告诉别人,衣服是弦思为自己换的无疑。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君顾不敢去猜想弦思发现这个秘密时是怎样的心情,感觉内心深处比左胸的伤口还要痛上几分。
目光最终落在了屏风上那身崭新的男子衣袍上,君顾的心突然有些慌乱,他不敢面对弦思,即使他明白弦思并不会为难自己。可他就是害怕,怕看见弦思淡漠疏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对待她那些病人,再也没了一丝额外的温度。
寂静依旧的房间内,被子整起叠放在床榻之上,一阵微风吹过,桌案上隐约有一角素白的颜色被掀起,屋内却已是空无一人。
君顾勉强翻窗出了潇湘馆,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感告诉他伤口又裂开了,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任由鲜血染红了左边的衣襟,咬紧牙关快步远离了潇湘馆。
路人纷纷投来惊恐的目光,走了一段路后君顾终于体力不支需要扶着墙才能勉强前进了。
眼眶已经通红,但他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就是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扶墙站定,努力想要平息心中自潇湘馆出来便翻腾不已的气血,然而情况越来越糟糕。
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加上君顾此时毫无血色的面庞,由是他五官俊逸,也甚是可怕。
路过的行人发出一阵惊呼。
“这是怎么了啊,好好的一个小伙子……”
“去医馆看一看吧……”
“……”
君顾双手撑在膝盖上,佝偻着腰,低着头,通红的眼眶终于是落下了泪来,滴在地上那摊鲜红里。君顾抬手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迹,对着旁边伸手想要扶住自己的人摇摇头,倔强的扶着墙一步步的走了。
“哎……年轻人啊……”
“……”
身后行人的声音渐渐远了。
“吱呀。”
房门轻轻被推开,弦思端了刚熬好的药进门来。
阿顾这几天该醒了,到时候熬点粥吧。
弦思微微抬头,却发现搭在屏风上为君顾准备的衣袍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微微一跳。
醒了?
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绕过屏风,待看清眼前空无一人的床榻却是愣在了原地,失落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弦思下意识想从窗口眺望北边的军营,却被桌案上频频被风撩起的一角素白吸引力注意。
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桌案前,只见一素白的纸张用镇纸压着。
对不起,谢谢。
短短五个字,清瘦的字里隐隐透出几分久经沙场才有的果决,笔锋分明,细看便能觉出看似凌厉的字里还藏了几分柔和。
阿顾,光是这几个字,恐怕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