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怒道：“你！无赖！”
隋燮反击：“怎样，小辣椒！”
众人掩面，怎地，这俩二货是又要吵架吗？
意外的是，隋燮没吵架，他很着急地往莲湖去了。
良风有信，秋月无边，盈盈仙霞，荷叶田田。小楼立于湖上，四周莲花绽放，风轻轻吹来，吹皱一湖春水，空气中静谧极了，像一幅绝美的图画不忍心破坏。
隋燮此时就有这样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地走过长廊，在开着的窗棂下候了好久，眼睛一直瞄着正斜靠在床榻上看书的忘川。
说好一月之内都不来打扰，怎就忍不住呢？
不行，他可是堂堂狐帝，说到就要做到。
隋燮将手中的小布包轻轻放在窗棂上，正要离开，屋内传来忘川的声音：“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隋燮被发现，也不惊讶，笑着说：“你在休养，我不能打扰你。”
忘川眼也不抬地继续看书，淡淡地道：“自你踏入莲湖，就已经在打扰我。”
隋燮嘿嘿一笑，指了指小布包，道：“我历练回来了，特意带了点凡间的点心来给你。有南瓜饼和麦芽糖，还有绿豆糕，都是你以前未吃过的。”
忘川抬眼瞧了瞧窗棂上布包，还有躲在窗外露出半截束发白玉冠的人，没有出声，目光又望向手上的书。
隋燮顿了顿，没有走，他坐在廊下，背靠着墙，看着悬挂夜空的月亮，心里有说不出的安宁。
他用右手缓缓地按摩着左手虎口处的筋脉，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明明我才下山十日，却好像去了很久，才看到好吃的，就恨不得马上带回来给你尝尝。你喜欢就吃，不喜欢就扔了。到底你是龙神太子，玉露仙果也能活命，不像我凡间游荡惯了，没了凡间美食，我真活不自在。”
原本隋燮只是自言自语，不想顿了一会儿，忘川竟然接话：“你喜欢留在凡间？”
隋燮道：“当然。凡间可有趣了，哪里像天宫和白芷，规矩一大堆，做什么都是无聊。”
忘川道：“你是白芷狐帝，竟然嫌弃自己的地方。”
隋燮道：“也不是嫌弃。没人陪我，一个人无聊之极，白芷再好也是无趣。”
忘川听说过隋燮的事，少年称帝，狐族本就人少，还无一个肯与他往来的。以他好动贪玩话痨的性格，想必大家一见他就头疼，谁也不肯被他祸害。
自己就是一个倒霉例子。
自遇上他后，就麻烦事不断，现在更是理不清头绪，烦恼的更多。
隋燮道：“对了，忘川，你怎么没在莲湖设结界？刚才过来，居然没有阻碍。”
忘川道：“……有人会破坏结界，不如不设。”
隋燮暗笑，故意道：“那人是指我吗？”
忘川：“……”
突然不说话，隋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轻咳了一声，道：“忘川，我这次去凡间抓厉鬼，又使用了立狱召邪鬼门。”
忘川道：“嗯……无事吧？”
隋燮摸了摸左手的筋脉，按摩一会儿好多了。“无事无事，鬼门一出，任何妖魔鬼怪都必须叫我大爷！”
“……到底是冥界神物，你万不可存轻谩之意。”
“我哪敢，心里可是万分敬意。只是这次鬼门比五百年前那次召唤得还要大，我心里高兴，就想跟你说说。”
忘川道：“嗯。”
两人又没再说话，时间静静地流逝。忘川看着书，也不知是不是晦涩难懂，很久都没翻页。隋燮则望着盈盈月亮出神，脑海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一墙之隔，两人都似揣了心事。
过了好一会儿，隋燮突然道：“忘川，你有喜欢的人吗？”
忘川抬头看向窗棂上仍只露出半截的束发白玉冠，“……没有。”
隋燮片刻后，道：“我也没有。”
忘川眼眸中某样东西快速闪过，低垂眼睑，睫毛微闪，半晌未语。
隋燮仰头望向月亮，皎洁轻盈，白得仿似容不下一点尘埃。
他轻轻说道：“那厉鬼为何宁愿半人半鬼苟活人间也不愿去投胎？是否觉得像我一样，转世无望，倒不如乘记忆还在，能快活多久算多久。”
忘川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
隋燮有些迷茫地看着夜空，总觉得月亮似在嘲笑他刚才的话，明明好大的白玉圆盘子，这会儿怎么看都是像两个咸蛋黄叠在一起，再无刚才的皎洁。
“爱是累赘，总想着在一起，就会干蠢事。戚员外和厉鬼翠娘为了在一起，视人命如草芥，甘犯天条。阴差传话，说这是冥天子给我修行攒功德的机会，也是给厉鬼一个转生的机会。我不明白，是厉鬼成全了我，还是我成全了厉鬼？”
忘川道：“……事情已经结束，你不必多想。”
隋燮喃喃地道：“忘川，我觉得喜欢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不想喜欢人，我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为得到这个人干蠢事，因为真喜欢了，我会很蠢。”
忘川脸色微微一白，手握紧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