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倾还在想刚刚小孩们讲的那出故事,问道:“你可知最后句芒是怎么回答的?”
陆谨之眸子里有什么随着那变幻的光影一闪而过,他轻轻笑了一声,道:“我怎会知道。”
肖倾心中一动,又问:“那若是你,该怎么回答?”
“若是我,则化身阎罗,杀尽天下,告诉他们,我所爱,不可欺。”
满城悬挂的千灯盏一盏盏亮了起来,将苍穹映如白昼,陌上古城,一时金碧辉煌,人间烟火点缀家家户户,大街小巷皆是放声郎笑。
在喧杂的音浪中,肖倾轻声道:“你的心上人,真幸福。”
陆谨之只是在心里想一下他的模样,眼眸中就似有万千星辰亮起,他脸容渐渐柔和,思念起小心翼翼藏在心底之人,轻轻“嗯”了一声,唇畔带着笑。
肖倾见到那一抹笑,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酸酸胀胀的,可还没等他去弄明白,这种感觉又很快沉于长眠,唯剩了过电般的酥麻,风平浪静之后,就连这点酥麻感也没了。
风吹过,绿草如茵,了无人烟。
肖倾露出个堪称明媚的笑容,在那张天仙似的少年面孔中,美得让人心醉神伤:“但你知道么,往往你说过这些话后,就是在立flag。”
陆谨之侧目瞧他:“何为立flag?”
肖倾噗嗤笑了起来,笑得祸国殃民:“就是你说今天不下雨,结果下了,你说你要护着他,结果亲手杀了他。”
随着他一字一句诅咒般的字句吐出,陆谨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最后怒不可遏,拂袖道:“胡言乱语,简直......无稽之谈。”
肖倾张了张嘴,却被陆谨之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爆戾:“你若再敢说一句,我必不放过你!”
肖倾盈盈笑着,美丽的面孔在绚烂烟花下忽明忽暗:“我就说说嘛,又不是乌鸦嘴,哪容易灵验的。”
但之后无论肖倾怎么哄,陆谨之始终沉闷着一张脸。自从他黑化度达到五十后,肖倾就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大喜大怒的模样,所有情绪都藏于了眸底,如此情况倒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连说都不许......陆谨之竟这般喜欢那人,可为何系统没跟他提及过?
烟花易冷,繁华落幕,徒留萧瑟。
人们热闹过后,陆续回家,千灯悬于空中摇曳,光明都因人气减弱而越发暗淡。那个杂耍班子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个小姑娘捡着地上的铜板,细声细语地数着:“十个,十一个,十二个......”
肖倾瞧着她的声音有点耳熟,凑近了去看,不由愕然:“胭儿?”
胭儿听到有人唤她,抬起了头看去,呆愣了一瞬后,喃喃道:“嗯......您,您叫我?”
陆谨之见了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观察后道:“这是十几年前的胭儿。”
十几年前的胭儿,音容娇俏可爱,没有疯魔。
肖倾心中微动,朝她一笑,将地上的铜板捡起来给她:“没事,就叫一声你。”
胭儿虽觉得很是古怪,但因为她的状态属于影珠投象而成,并没有作出太大反应,倒是这里的“原住民”情绪会更亲切一些,那十几个小孩都围了过来,像是生怕肖倾他们是来找场子的。
肖倾并不把一群小屁孩放在眼里,倒依然很好奇那个青衣小孩的答案,便蹲身与他平视着,问道:“小孩你能告诉我,之后句芒上神用自己妻子来换了万世安泰吗?”
青衣小孩年纪小小,心思却老沉,他故作高深的模样,幽幽道:“你我现在便处于盛世中,哥哥你说上神换了没?”
肖倾沉吟后,笑道:“你觉得现在是盛世?可哥哥却觉得不然。”
但见这小孩的回答,司木应该是换了?眸中闪过一抹痛色,却又听陆谨之在他身后道:“莫要以为这个故事只有你知道答案,老实说话。”
陆谨之的话明显是朝着青衣小孩说的。
青衣小孩被戳破,扮了个鬼脸,翻着白眼吐完舌头,一改先前的沉稳:“我就觉得该换!”
哟,这还是个戏精。
肖倾挑眉问道:“为何该换?”
青衣小孩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以天下为先,拘泥于儿女私情太丢脸了!”
大义凛然,真把自己当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孩童时所言,又岂能当真,长大后这些话,必然会随着时间长河慢慢淡忘,来一句:真香。
肖倾摇头失笑道:“句芒上神最后究竟是怎么抉择的?”
青衣小孩嗫嚅了一阵后,皱着眉很是不满道:“上神选择了牺牲自己,留下妻子骨血。”
说完,他也不知是在气恼什么,拔腿跑了。
此时胭儿终于捡完了地上最后一枚铜板,站起身朝这群小孩道:“天色已晚,快些回去了,别让姑姑担心。”
小孩们应了一声,扛起家什,走之前一名小孩对肖倾道:“这个故事是姑姑讲给我们听,让我们演出来卖钱的,还有后续,只不过姑姑不愿说,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找我姑姑问问。”
几千年前的故事,都已经消弭于岁月长河中,古籍都鲜少记载,能知道得这么详细的,这位姑姑恐怕不简单。
肖倾与陆谨之对视一眼,随后悄无声息尾随这群杂耍班子,来到河边一座水榭木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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酴醾其实就是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