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样教你礼仪廉耻的吗？”路岚问的很平静，如果不是用词太过尖锐，大概很像一句“今天好不好”的闲聊。
“呵……”苏衍控制不住的笑出声，在传统教育下的孩子，总是最能体谅父母的，无论他们是如何打着为孩子过得更好的旗号，整日不着家的奋斗事业，拿了钱的人必须退让，且需要强而有力的自我催眠，他们都是为了我，如果没有我，他们根本不会奋斗，这辈子当个白痴足以乐享天年。
“抱歉，不该笑，毕竟您是长辈，且用钱把我养大，很辛苦。”苏衍自知语调里的嘲谑，但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谁让人总喜欢往他的伤口撒盐呢，“路院长，我不记得你有拨冗教过我礼义廉耻，自小与我接触最多的是保姆徐姨，另外，我们也千万别说言传身教这回事，掰着手指头都可以算出我从记事到15岁离开家，我们见面的次数，自欺欺人不好。”
记忆里，苏正再忙也会抽出空来带他出去走走，时间短暂，却还有父子温情，也会记得他的生日，一句短信或一份小小的礼物，即使不是当天，也足够了，他向来求得不多，可就算这样，路岚也不曾给过他。
苏衍看着被激怒的路院长，心里浮起点爽快，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路岚是自己的母亲，很多作家都写过一句话—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戳中你最痛的地方，你看他们母子还是亲近的，至少几句话里，儿子激怒了母亲。
“你是想让我丢脸到什么地步？一大把年纪不结婚，你知道周围的人会怎么议论我吗？”路岚的掌心拍在桌面，水杯“哐啷”斜倒，还好里面的水不多。
“您还在纠结我医科转犯罪心理学的事吗？”苏衍发泄完，再度淡然，“我不知道还要解释多少遍，我只是想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跟小阳选择读痕迹学是一样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相较于繁忙的外科医生，他能有更多的时间跟牧晟待在一起，哪怕是为了工作，苏衍从不觉得为爱情改变自己的人生和梦想有什么错，这世上有人为钱活，有人为亲情活，而他愿意以牧晟为信仰，好好的活下去。
路岚刚想开口，忽然响起敲门声，“路姨，是我，牧晟，苏衍在这吗？”牧晟的语调活泼的有些刻意，不过也成功的逼迫好面儿的人一瞬戴好面具，苏衍转身拉开门，放他家先生进来，又瞧着他跟路院长装傻卖乖，嘴角浮起浅淡的笑意。
“那路姨，我们先走了，您忙着。”牧晟拉上门，左右看一眼，偷偷握住苏衍冰凉的手指，牵着他走进尽头的休息室，反锁上门，垂下的眼眸溢满笑意，他什么都没问，只傻乐的逗趣道，“一转眼又不见了，我们苏老师最近体力渐长啊。”
“嗯，”苏衍抱住他的腰，抬头去寻他的嘴唇，很温暖的触感，薄荷香味很重，估计刚才又抽烟了，一下补了不少口气清新剂，“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牧晟一字一顿，说得极为郑重。
*
查完脑 CT，等结果的时候，牧晟接到梁海的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北城医院，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立马让他顺路去精神科看看刘琪有没有上班—刘琪是骆冰的情妇，两人在一起快10年了，比他老婆卢月都长。
主治大夫看完片子确认真的没什么大碍，苏衍和牧晟才转道往负一楼的精神科走，北城医院以各种尖端的外科手术出名，精神科这类小众部门一般拿不下什么好地段。
门口负责接待的小护士是原来急诊科的小王，苏衍以前生病基本都是找她挂水，“什么时候换的部门？”
小王站起身，肚皮浑圆的挺立，她温柔的摸了一下：“六个月啦，急诊太忙对宝宝不好，等孩子长大点再回去。”她冲牧晟一笑，“牧队长，要不要摸摸？”
牧晟诧异：“可以吗？”他看一眼苏衍，见他面带鼓励的笑，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掌心贴在那孕育小生命的地方，当初欧燕怀童洛洛的时候，他去云城接童云，错过了小家伙的成长，到现在心里都有点遗憾，“动了？”他挑起的眉梢漾出一份惊喜。
苏衍垂下的眼眸渐渐阴沉，但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很适时的提醒：“不是来问刘琪医生的事吗？”
牧晟收回手，搓搓肩膀，总觉得哪里有点冷：“刘琪今天来上班了吗？”
小王看了眼出勤表，摇摇头：“今天没来上班，不过我有她家的新地址，你们可以去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