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挠着头起来围着二人不住地转圈，绕了好久才消停，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娃娃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清楚。只管把冯小子叫进来吧。”
二人应了。老黄龙指了指水下，说水下有个出去的水道，令二人速速出去传信。
他二人起身行了一礼，就往水边走去。濂承把方才收着防迷香的玄金铃拿出来，准备交还给无器。不料手刚刚递出去，身后一阵旋风袭来，金铃被老黄龙劈手夺了去。
黄龙喝到：“站住！”目眦欲裂地盯着二人，叱问道：“此物怎么会在此？你们不是不认识旻阳么？”
无器方才被他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抬眼没好气的：“我的。”他看老黄龙宝贝似的捧着金铃，十分珍视，又想起自己的经历，不由地缓和了神色，答道：“四百年前，我落入从极渊，当时有条鱼用此铃唤醒了我。”
濂承心念一动，隐约意识到什么。
黄龙马上问：“那条鱼呢？它怎么会有这个铃？”
无器面无表情：“死了。不知道。”
黄龙顿时怒不可遏，飞身上前扣住无器的手腕子，喝问：“小娃娃耍我？”
濂承生怕禹四公子脾气又犯，开罪了老神仙，忙不迭上前拉架，手死死地抠着老黄龙的手指，脸上却一片和颜悦色：“前辈，您先放开他。此事小子作证，他不曾诓骗前辈。”
黄龙双眼死死瞪住面无表情的无器。半晌，眼眶竟然红了，黄龙缓缓松开手，喃喃自语道：“此铃他从不离身，难道人真的不在了？”说罢负手转身，走到水潭边上。
濂承拍了拍无器，无器亦低头无言，濂承看不清他神色，心下更明白了几分。
一时热闹都不见了，洞中只剩下轰隆作响的瀑布声。
过了半晌，濂承才试探着开口问道：“前辈，小子无知，这个金铃难道是您口中旻阳大道君之物？”
黄龙回首，默默点头，叹息，然后问道：“方才你们说上古神魔之战，是什么时候打的？”
濂承回：“大约是一万一千多年前。”
黄龙又是长久的沉默。濂承看他心绪起伏，神思不知飘出多远，那个神色仿佛从碧落到黄泉都不够来丈量。
“那我来此也差不多一万一千多年了，”黄龙整理了情绪，缓缓开口朝二人道：“当年我追随旻阳大道君在东线作战，其中有一次因我贪功冒进，致麾下将士全军覆没，他犹豫再三，终是不忍心斩我，便罚我来此五千年，痛思己过。”
一万年的光阴，凝成短短一句话，黄龙说得波澜不惊，神色也复归于风平浪静，但哀戚这种东西，是掩不住的。
说着，黄龙反而笑了起来，味道却又苦又酸涩，“原以为日子难捱，没想到转眼已经一万多年了。”他低头凝视着金铃，低声道：“我当年立誓，誓死效忠于他，可若是他不在了，我还效忠谁呢？”
黄龙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走吧。记得把冯小子叫进来。”
濂承行礼，准备告退，却看见无器没动，眼睛盯着黄龙手里的金铃。
濂承了然，拉住无器没让他上前，自己走到黄龙身边，深深一揖，道：“前辈，可否将金铃归还我这位弟弟？”
黄龙回头看了无器一眼，淡淡道：“要拿旻阳的东西，先过我这关吧。”
濂承忙道：“前辈，他年纪太小，您的修为远超他数十倍，他如何有胜算？这当真有点强人所难了。”
黄龙看濂承一副护犊子的形容，觉得好笑，一时面上悲色冰消雪融，哂道：“不至于，我看你两年纪相仿，我也没有超过你数十倍。”
无器想了想濂承头上龙角的长度，心里暗骂黄龙，去你的年纪相仿，你们家年纪相仿差出这么多？
濂承没空搭理这两位各自肚肠里的那点心思，只理了理思绪，温声说道：“小子知道此物是前辈故主遗物，但此物跟着我这位弟弟也许久了，是他贴身用的法宝。您说要拿走就拿走了，反倒显得您以大欺小了不是？”他观察着黄龙神色，将话锋一转，诚恳道：“况且，小子听说上古的法宝都是有灵性的，说不好是他得到了这件法宝，还是这件法宝选择了他呢？”
后面这句话果然有分量，黄龙似乎动摇了，濂承继续见缝插针，“若不是我这位弟弟把此物从从极渊中带出来，只怕前辈您今日也见不到故人遗物啊。旻阳大道君是上古大神，这样的法宝放在外面，说不定还能震慑妖魔。”
黄龙失笑：“你小子倒乖觉，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确是缘分。”说着摇了摇玄金铃，朝无器道：“那个冰脸的小子，过来。金铃上原有一百零八字的破障诀，我估摸着应该是失传了，你过来学了，回头补上去，才算是完整的旻阳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