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下去的之后，身形转了几分，无器恰好能看清他的侧脸，面色灰白，却与流坑董家那位分毫不差。无器暗暗咋舌，这到底哪位才是真的乌北钧？
不远处，甘神君神色一变，旋即抬手慢条斯理地呷茶，道：“我先前已经同你讲过，当日便是濂承让我搜罗的，奈何,北钧你死活不信。”
“乌北钧”扯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甘神君看他没有什么反应，把茶盏留在石桌之上，站起身来围着“乌北钧”绕了一圈，负手躬身问道：“你就这么想给濂承陪葬？把自己折进去也在所不惜？”
“乌北钧”似乎已经十分不耐烦，直接叫了上峰的姓名，“甘成颂，你说我们谈什么惜不惜的，不是太可笑了么？”他抬头望向这位昔日的顶头上司，毫无生机的脸色浮出一丝轻蔑，挑眉道：“神君还是赐我个痛快吧，毕竟就算我配合着你演了这出，想来回头你也容不得我的。不必同我多费唇舌了，大家都落得清静。”
无器远远地看着，记下了甘神君的名字，又凝神再看，愈发觉得这个“乌北钧”和先前那位容貌几乎一模一样，但神态、语气却是千差万别。
甘成颂脸色滑过转瞬即逝的阴郁，冷笑一声，捋了捋胡须，居高临下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也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就这几日给自己好好念几部经书，也算是为自己超度了吧。”说罢，他抬脚就要走，忽而又想起什么，顿住道：“只是，当年你的神位是二龙子帮你争取来的，如今还未报答就要烟消云散，可惜了他当日为你龙宫陈情的知遇之恩。”
无器一愣，二龙子？难道是四渎那位一向贤名在外、大有储君之相的二龙子灏睿？难道他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
他与濂承同行了一路，沿途查探参与了大半，而他回北海那几日也曾托人打听过，结合今日意外所得，对四渎这场“白特之祸”也算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乌北钧”却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脚上的镣铐发出沉闷的钝响。只又见甘成颂挥了挥手，让远处的书吏上前，沉声吩咐道：“濒水神君乌北钧勾结反贼、豢养私兵、戕害生灵，有不臣之心，乌江水府众人知情不报，助纣为虐；拟个文书请旨，这大逆不道的乌江水府还是阖族抄斩合适些……”
无器躲在太湖石之后，心下不住狂跳，此事未见得一开始就针对濂承，但此时确是实打实地想拖濂承顶罪，他又庆幸又惊骇。
昨天夜里，他同濂承饮过那半盏酒，便悄悄出了流坑，摸黑去了东华山脚下的乌江水神庙。他同濂承听了董乡君那段往事，觉出几分蹊跷，若按着董乡君所言，二人当时已经两情相悦，为何当年她嫁人之时，乌北钧只是梦中详询，并未当面来问？若是见面，说不定乌北钧就能发现董氏被人封了记忆的事。
再有，乌北钧消失了的时间，恰好是那道人来的十日，这两位当时尚在浓情蜜意之中，他因何事消失，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么？
他和濂承从董氏处出来时，曾简单聊了几句。二人都觉得以乌北钧的性子，若是当日放下的事情，断不会再次哭哭啼啼来寻人，能让乌北钧疯癫的定然另有其事。
濂承说回头再去查探，但无器却有着自己的盘算。一来他想着既然先前是自己表错了情，就不该放任自己这么无休无止地纠缠下去，是以想着诓着濂承吃了药，远远守着他重塑经脉之后便合该远走；二来，他又总觉得无论如何，自己该为濂承也做点什么，凭白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和一路看顾之情就一声不吭地远走实在有失体统。
两重计较之后，无器便深夜独自去了乌江水神庙。
不料，在庙中意外发现一道密道，正好通向乌江水府。好巧不巧，撞到了这两位的对话，也撞破了这桩围着四渎的阴谋……
无器又在太湖石后面躲了片刻，等周遭的动静渐渐熄了，才蹑手蹑脚地出来，往那位“乌北钧”离开的方向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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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晚了，28号还有一章，但是因为白天要开一天的会，估计也会比较晚~希望我能在0点以前发出。
后面主要剧情线啦，第一卷预计7月中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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