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喜地接过对方抛来的佩符，情难自禁地露出一个开心的笑，不小心牵动嘴角的伤口也毫不在乎。
秀气的娃娃脸笑起来有个浅浅的梨涡，莫绝注意到那抹刺眼的淤青，摆了摆手，“退下吧，回去上药。”
“是，少爷。”
安乾走得得偿所愿，又剩下郁修文一个人了。
他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目光追随转身的莫绝，盼望着也能早点退下，没成想莫绝留他竟别有用意。
“既然慕云飞把暗卫交给你了，就好生管着。”
这是什么意思？郁修文心中波澜顿起。
莫少罢免了慕云飞，那他掌管的暗卫自然要交给新的上级，等待重新分配。
可若是莫少这么吩咐的话，相当于他越过安乾，名正言顺地被委以重任。
暗卫不比其他权力，这番任命，相当于主子把半个后背都交给了他。
看来，莫少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倚重安乾啊。
心思百转千回，郁修文定了定心神，看向座位上那人的眼神又恭敬了几分，“属下定不负少主所托。”说着，拱首弯腰行了一礼。
莫绝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允他告退了。
其实于他而言，任命谁掌管暗卫都不重要，只要不是安乾，都无所谓。
他就是看不惯这个莫烨派来的随侍，连表达忠诚都假得如此逼真。
他知道莫烨向来看不惯慕云飞。这次受伤，慕云飞落了把柄在莫烨手里，莫烨想方设法要处置慕云飞，可他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护着的人，没有人能动得了。把慕云飞交给暗域那帮家伙，他放心。
随侍的位子谁想坐谁坐，他不在乎。莫烨让他不痛快了，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痛快。
额角传来一阵一阵跳痛，凡身的每个细胞都似在疯狂地叫嚣，以抗议多日来的精力匮乏。
因为元神融合的缘故，前阵子耗费了不少心神，期间又是出席晚会，又是应付斯图尔特，莫绝此时身心俱疲，已是累极。
他揉揉眉心，合衣躺在木榻间，重新闭上眼睛。
安和站在隔绝内外厅的屏风后，神色踌躇。
其实慕云飞和安乾刚进来没多久，他就站在这儿了，怀里是已经洗得白白净净的小家伙，依旧睡得沉沉的。
他并非有意偷听少爷的谈话，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来打扰，才拖到现在。
他没想到慕哥就这样离开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为他感到高兴还是难过，心里却酸涩得难受，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少爷也赶他走怎么办。
悄悄擦去眼眶溢出的泪水，安和拿过搭在屏风上的薄毯，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将毯子盖在熟睡的莫绝身上，又轻手轻脚将团子安放好，才退了出去。
将门掩好，他默默转身准备离开，一回头却看到慕云飞就站在灯火阑珊处，与他遥遥相望，辨不清神色。
他沿着回廊朝那边快步走去，等走近了，才注意到慕云飞眼角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慕哥？”
慕云飞转过视线看向安和，这个只够得着自己肩头的少年正仰头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似是想安慰他却欲言又止。
“我没事。”低沉的声音哑得厉害，慕云飞收起眼底的情绪，又恢复平日三分笑意的模样。
“你真的要走了吗？”
“嗯。”
“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
他随慕云飞下着台阶，回廊上挂满金丝楠木雕绘的灯笼，橘色的光打在两人身上，影影绰绰。
两人边走边聊，一直走到回廊尽头。直到临别时，慕云飞才提起今晚的事，“之前叮嘱你的，可都记牢了？”
“我都记得，你放心吧。”
“在阿绝身边好好做事，我走了。”
安和重重点了点头，停下脚步。
天空应景飘起雪花，稀稀簌簌，一点点模糊了那道紫色的背影，天地一片苍茫。
不过大半年光景，在E国第一次遇到慕云飞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慕云飞，还是年少轻狂的模样，意气风发，锋芒毕露。来来回回走在大厅，主宰着别墅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
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宠物，肮脏又渺小。是慕云飞帮他摆脱了悲惨的命运，给了他站在那人面前的机会，这份恩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如今分道扬镳，除了默默祝福，他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也不枉慕云飞救了他一命。
内宗的水深不见底，没了慕云飞在少爷身边，他会守好他的本分，低调做事。
安和目送慕云飞渐行渐远，雪花落在男人肩头，平添一丝落寞。恍惚间，他仿佛看到多年后的自己，不觉泪流满面。
这一波三折的雪夜，注定有很多人无法安然入睡。
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昭示了一段岁月的落幕，却又预示着另一段传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