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的嗓音飘过耳畔,莫绝几不可闻地应声,伸手覆上那只为他盖被子的手。
顾言心头一热,低声道,“你安心睡,我就在这儿。”
床上的人儿没再有多余的动作,回答他的也只有一声浅浅的鼻音。
就着回握的力道,顾言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侧躺在莫绝身旁,轻轻将人拢入怀中。
看到沉静的面容彻底放松下来,男人温柔的目光愈发柔软,静谧的空气中萦绕着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这场迟来的午休持续到黄昏时分才结束,等莫绝再次睁开眼,屋子里暗暗的还没有亮灯。
“醒了?”
刚睡醒就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跟温暖的怀抱一样令人眷恋。
莫绝翻了个身 ,孩子气地蹭蹭男人胸口,不情不愿地轻嘤一声。
“嗯~~”
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飘忽的尾音打着颤,像只猫儿在心底轻轻挠过一道,听得顾言霎时心漏跳了半拍。
显然,对于某人的无意识撩,他还是没有丝毫抵抗力。
像安慰小孩子那般,顾言轻抚少年的脊背,尽情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终于,意识回笼,莫绝抬抬眼,漫不经心地感叹,“已经晚上了啊...”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磁性的男低音依旧温柔得不像话。
莫绝轻笑一声,仰起脑袋与男人对视,“让顾大影帝当家庭煮夫,太屈才了。”
窗外稀疏的灯光映亮半边笑靥,桃花眼中的笑意浅淡一点似新茶,顾言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几乎是下意识地亲吻上去。
毫无经验的热吻青涩而热情,贴上那片干冷的唇,舌尖撬开他的齿,灵巧的舌顺势滑入,像是要把怀里人吞噬入腹,男人的吻灼热而用力。
莫绝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压倒在床上,唇齿间濡湿的热吻却没有停过,时不时发出热烈的啧啧声,暧昧缠绵得引人遐想。
莫绝眼眸微眯,手腕稍加用力,天旋地转,两人瞬间互换了位置。
顾言躺在床上抑制不住地低声微喘,洇红的双眸半睁半阖,好似一粒碎石打破了黑曜清潭,瞳孔深处淡开粼粼涟漪。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衣衫半露的人儿瞧,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继续么?”
莫绝懒散地坐在一旁,眼角微垂,凌乱的碎发遮住他幽深的眸色,“不要,我饿了~”
本该清冷的声线此时变得软糯非常,毫不留情的拒绝却似情人间的娇嗔。
顾言向来受不住莫绝要求,当即就打消心思坐起来开灯,甚至还好脾气地揉揉对方的脑袋,问他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莫绝不在意地摆摆手,匆匆下床朝浴室走去。
“要洗澡吗,我帮你放水。”
“不用,我自己来。”话音刚落,浴室便传来一阵水流声。
心知莫绝这是从剧组回来洁癖发作,顾言无奈地笑笑,细心地为他准备好换洗的衣物。
浴室里,莫绝双臂撑在洗手池台边,耐心地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消失,方才关掉水龙头。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毫无征兆地响起,鲜血顺着嘴角蔓延,一滴滴砸在瓷白的水池中央,晕染开大片大片妖冶的血花。
紧接着便是钻心蚀骨的疼,每一寸末梢神经都精确地将痛觉传至大脑。
冷汗浸透了微褶的白衬衫,紧扣在青灰色大理石台的手指已然泛白,镜子里的男人狼狈地低着头,神色莫辨。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直起腰,若无其事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流水冲刷尽池中的鲜血,洗手台很快整洁如初。
还未来得及拭去嘴角的残血,蓦然抬头,却发现平面镜子映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顾言正站在门口担忧地望着他,臂弯里是叠得整齐的浴衣。
“我刚才似乎听到了你的咳嗽声,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有点儿小感冒。”莫绝不动声色地舔舔唇,想个理由将此事揭过。
好在顾言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只是走上前为他理理额前打湿的碎发,又探探额头的温度,感觉正常才放心。
“怎么出了这么多虚汗,赶紧洗个热水澡吧。”
“嗯,”接过浴衣挂在架子上,莫绝转过身便开始解扣子。
眼看白皙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顾言呼吸一滞,慌忙从浴室退了出来,然后关上门。
“我...我去煮姜茶。”
隔着玻璃,莫绝都能听到对方落荒而逃的声音,不禁哑然失笑。
明明在床上的时候还一幅急色的模样,怎么现在倒害羞了。
打开花洒,任由喷薄的热水打在身上,蜿蜒细腻的水流顺着平实的肌肉轮廓向下攀爬,最后落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朝着漩涡状的出水口汇集而去。
热腾腾的雾气很快升了起来,男人的面部线条被柔化,发梢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散乱地贴在额头和颊边,映衬着被水汽氲湿的黑眸。
伸手将湿淋淋的头发捋到脑后,又顺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发出轻微的噗嗤声。
莫绝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顾言被他压在身下眼角含泪的画面,情/欲一点点蚕食理智,却再次被太阳穴的钝痛拉回现实。
果然不该动心啊...他低咒一声,蓦然睁开眼,啐出几口鲜血。
这种类似于痛觉的天道警示真是再熟悉不过了,早在万年前他便为那个人受过。
就像被层层荆棘藤蔓所包裹,这颗心动情得愈强烈,藤蔓上的倒刺便扎得愈深。疼痛刺激着叛逆的冲动,越是挣扎越难以自抑。
这是沦陷之前的先兆。
然而,天道是不容许他动情的。
他曾经为了那人不惜逆天改命,活该落得个神陨形灭的下场。如今倒好,趁早清醒过来,敛齐了元神碎片,回到桃花渊,守着那满山桃林,不悲不喜了却残生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再不会连累旁人。
情爱这种东西,对于孤独了上万年的煞神来说,本来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就算再有人捧一颗心给他,他也要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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