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粥的这位，”莫绝用指尖敲敲顾言手中的瓷碗，语气凉凉道，“盛粥去。”
男人抬起头，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还以为，这是你专门留给我的。”
莫绝眉梢一挑，隐约有发火的迹象。顾言立马闭嘴，起身朝厨房走去。
因为怕打扰两人休息，今天的早餐是安和在隔壁保镖套房的厨房做的。所以看到顾言直奔这屋的厨房，他忍不住想要提醒对方。
但碍于周身的冷气压，他根本不敢出声，只能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男人进了厨房，心想等对方出来后，再提醒也不迟。
谁知五分钟过去了，顾言的确有盛粥出来，还端着盘小食。
“你喜欢的金丝南瓜粥，还有红豆酥。”
莫绝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男人，“什么时候做的？”
“一早起来做的，”顾言重新入座，期待地看向少年，“尝尝怎么样。”
原来顾先生专门为少爷做了早餐啊，安和默默咽下刚才想说的话，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酥软的红豆酥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是记忆中的味道。莫绝舔舔唇，不吝赞赏道，“还不错。”
顾言伸手拭去对方不小心沾在嘴角的碎屑，自夸道，“怎么样，留我在这儿还是有用的吧。”
莫绝懒得理他，细细品尝起这道百吃不腻的甜点。
红豆的香甜杂糅在酥脆的口感中，甜腻感被冲淡，隐约浮现出几分涩，后味还有种清新爽怡的馨香。是花香。
“前些天回南山，见百花盛开，就采了些。”
“那地方还有花？”莫绝听得稀奇，低哂一声。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看那百花齐放，百鸟集飞，似祥瑞。”
“算起来，过几日就是凤歧的生辰。”
“他若能早些涅槃回来，你也放心了。”
“嗯。”
有红豆酥的早餐，莫绝自然吃得心满意足，便没再计较顾言赖在他那儿不走。
饭后，他随同郁缙前往片场。
今天要拍君启笙与孟昶歌年少相识的戏份，第一幕布景在古城街头，两人抵达时，城门已经聚集了许多群众演员。
跟王导打过招呼，郁缙直接被动作导演抓去练招式。
由于少年时期的孟昶歌还只是个初涉乱世的书生，所以莫绝今天的打戏不多。
他上完妆换过戏服，就披着外套站在外围看郁缙练习。来来回回所有动作看一遍，倒也瞧出些门道。
动作导演为郁缙设计的这套招式颇具观赏性，但华丽有余而技巧不足，并不能迅速制敌。
细想之下，倒也符合角色设定。
君启笙出身权贵，师承大家，所习武功自然有别于三教九流，一招一式皆大开大合，虽套路刻板却也不失灵活。
显然，这番设计是导演费了心思的。思索间，他看到郁缙朝这边走来。
长束发带随风而动，紧袖窄腰的侠士服把少年英姿展现得淋漓尽致，手中一柄长剑，举手投足，皆带着有志青年的恣意豪情。
相比之下，他这身打扮则简单许多。
一袭文人袍，一把花折扇，就造型而言，他这个即将威振四国的将材，倒没那么显眼了。
等郁缙走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怎么穿的这么素？”
“孟家家道中落，衣袍款式简单为宜。”莫绝含笑解释。
郁缙嫌弃地直摇头，“那也差太多了吧。”
先前对朝堂戏逢莫绝出场，哪次不是让人眼前一亮，惊得满堂震撼。如今再看，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莫绝本人对这造型倒是接受良好。郁缙只好转移话题道，“连招我都练好了，要试试吗？”
所有期待都直白地写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莫绝脱掉外套，应了声“好”。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莫绝抛起折扇又接住，自信一笑，“愿闻其详。”
郁缙一心想试莫绝深浅，也不废话，放下佩剑攥了拳朝对方面门攻去。
莫绝不慌不忙错开半步，抬起折扇一掌打在男人手腕，然后借势回身，躲过此拳。末了还不忘提点道，“力量不够，再来。”
郁缙拳头一紧，神色愈发认真起来。再出招时，明显增加力道的拳头充满了爆发力，拳风呼啸而至，直逼莫绝。
不明真相的外围人员听见动静，吓得纷纷朝这边跑来，想要上前拉住打架的两人。
却见莫绝执扇迎招，借力攻力，直接打散这凌厉的拳法，接着腿下横扫，逼退了对方。
两次出招都落空，郁缙也不气馁，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
郁家世代为内宗训练暗卫，就算从小养在外家，郁缙也受过不少武道熏陶。后来进入电影圈，更是凭借漂亮的打戏一炮而红。
与莫绝交手，是他神往已久的事，自当全力以赴。
两人很快缠斗起来，场地中央青白交织，众人惊愣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站在前排的动作导演很快看出双方的招式路数。
虽然场面上郁缙占优，但所用拳法过于板正，只适合正面较量。
而莫绝凭借飘逸灵动的步法，避其锋芒，以柔克刚，使得对方根本不能在主动进攻中讨到便宜，甚至连命门都摸不到。
随着时间流逝，他注意到郁缙脚步渐渐变得虚浮，越来越多的破绽露出，场面局势迅速反转，心中的猜想也很快得到印证。
当遒劲掌风袭来，郁缙已是无路可退，那人手中的折扇裹挟着巨大攻击力，毫不留情直取他命门。
旁观众人不禁为郁缙捏了把汗，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三尺，两尺，一尺，掌风带动的空气扬起发带，却最终在郁缙眼前戛然而止。
莫绝径自收了招，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练得不错，再接再厉。”
这场突如其来的切磋在剧组无疑是史无前例的，片刻鸦寂后，人群自发响起一片叫好声。
动作导演赞许地看向莫绝。
这般娴熟的应对绝不像是从未接触过打戏的新人，就说是有深厚的武术功底，也不为过。
看来，要为这个后起之秀多设计几套漂亮的动作招式才行。
若说因为这场切磋，导致莫绝接下来不得不应对最高难度的打戏挑战，都是后话了。
而现在，完全不知道已经被惦记上的莫绝，正跟郁缙有说有笑地讨论刚才的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