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您先走。”
顾林雁很有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这个乡下来的女人受宠若惊。
“妈，您不用跟来了。我带盼盼去学校转一圈就回来。”顾林雁跟顾母告了别，牵着何盼的小手带上门。坐在电梯上往下走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另一只手心的湿滑。她轻轻笑了一下，用手拨了拨身侧少女耳畔的碎发，“耳朵这么红成这样了？很热？”
何盼低着脑袋，点点头。
顾林雁把.玩着这缕黑色的发丝，玩味地说：“天气是挺热的。”
何盼脑袋垂的更低了，不敢让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顾林雁领着两人走到她车前，拉开门让陈婶坐在后车座，顺手将正好弯腰上车的何盼扯到身边，一掌推上了车门。
何盼伸出去的手还在半空，车门已经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彻底关闭。
“请吧。”
顾林雁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盼没说话，很顺从地坐上了副驾。
顾林雁发动车子的时候，顺手打开了车内空调，瞥了身边沉默的没有存在感的何盼一眼，正好看到她手边没有系上的安全带。她伸手勾起，探过身弯腰去扣另外一边。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了何盼一跳，她想要往后仰拉开这段距离。可却忘了这是在车内，空间有限，何况背后还有椅背挡着，根本无处躲藏，被动的呼吸相错，困在人与车座之间。
系安全带的时候，顾林雁突然出声，“空调开了，还热吗？”话虽平常，但动人嗓音中藏着的笑意还是让何盼刚刚平复下去的红潮再次漫上了脸颊。
“还好。”她嘟囔着说。
“好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以后坐车记得系安全带。”顾林雁教训她，“不管是坐谁的车都一样。”
随后发车开出去不远，顾林雁就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银行。没过多久走回车上，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她转身将袋子递给陈婶，让她手下。
陈婶不知是什么，接过就打开袋子看了眼，立马吓了一跳，摆着手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顾小姐还是收回去吧，我怎么可以拿你的钱！而且还这么多。”
要不是怕钱多了带在身边会有危险，顾林雁就绝不是只取了五万这么简单。
陈婶一把何盼平安送到顾家，顾林雁就旁敲侧击地问过了。她一个农村女人，又不会银行存款，钱都是由孩子帮忙管着的。至于银行卡账户跟密码，她哪里会知道。这就绝了顾林雁要把钱打给她的念头，只好使了这么个笨法子。
考虑到这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顾林雁权衡之下也没拿太多，但就是这钱还是让陈婶心慌不已。她见顾林雁不肯拿回去，就抓着何盼的肩膀让她拿走。
何盼苦笑：“陈婶，这钱是林雁姐给您的，我没有资格拿走啊。还是您自己跟她说吧。”
等陈婶再去跟顾林雁说话的时候，顾林雁已经开车了，盯着前方目不斜视地说：“我在开车，别打扰我。有事稍后再说。”
这么一稍后，就到了车站。
陈婶还想与顾林雁拉拉扯扯，但却碍于公共场合，又怯于对方冷淡的表情，始终没敢放开手脚，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惜面对的是个铁石心肠的主，直到车闸开了，这袋子钱还在陈婶手里。
顾林雁借势将陈婶推过车闸，冲她招手：“陈婶，快去吧。我替您订的一等座，错过就浪费三百多块钱。至于袋里的东西，是谢谢您当初站出来替盼盼说话的答谢。”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还在无意识的拨弄着身边人的发丝，陈婶见事情没有转圜余地，热泪盈眶地说谢，直到被车务人员催促着，才依依不舍地三步两回头离开了。
“人已经看不见了，你还打算看多久？”
顾林雁双手抱臂站在一步远处，冲何盼勾了勾手指，“过来。”
这种天性使然的命令式语气，让何盼不由自主地催动脚步朝她走去，顺从地扬起脸望着她，一如当初那个永远仰慕她的小女孩。
真像啊，顾林雁如是想着。
“今天特意翘班带你去学校，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补偿？”
顾林雁翘着嘴角，眼底藏着一缕狡诈。
何盼没留神，还沉浸在刚才的离别情绪中，闷闷道：“什么？”
“这样，以后叫我顾姐姐，不许叫我林雁姐了。”
“嗯……？”少女的步伐戛然而止，错愕地猛然抬头看她，“林雁姐？”
顾林雁眉头慢慢地皱起来，“错了。”
何盼盯着脚尖，心跳跟着快了起来，砰砰砰砰地砸的她耳膜生疼。她觉得嗓子发干，手心出汗，像是有人用胶水黏住了她的上下唇，怎么都喊不出那三个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猫似的叫声终于软绵绵地喊出了那三个字。顾林雁只觉得浑身舒泰，像是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卸去，就连步履都跟着轻快了起来。
顾姐姐。
顾林雁得意地眯起眼睛，我的盼盼，这辈子你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顾姐姐一定对你好。”
顾林雁搂住少女单薄的肩膀，承诺似的落下这句话。
何盼身子一僵，许久才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