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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试探(2 / 2)

见他忧惧至此,皇帝略觉诧异,一时悯然,摆手让他起身,孟頫仍不肯起,皇帝无奈,竟亲自上前相扶。孟頫一时呆了,只得起身,动容之际不免下泪:“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眷顾?”

皇帝亦是笑道:“朕求才若渴,怀柔天下,无论南人北人,皆引至左右,以备参赞。卿虽为南人,何必常不自安,与朕隔膜至此也?”

皇帝如此推心置腹,他岂有再推脱的余地?只得诚恳道:“臣虽鲁钝,既已入仕国朝,必当竭力用事,以报殊遇。”

见他这般,皇帝才稍觉满意,着眼打量片刻,只觉眼前神采焕然的年轻人如芝兰玉树,最是风华正好的时候,可反观自己,七十有四,垂垂老矣,不由笑而感叹:

“朕年老,聪明有所不逮。朝中诸事,卿需为朕留心,或行事过差,或意涉欺罔,卿悉为朕言之。朕方假卿自助,卿必尽力。”(2)

这是要他做皇帝的耳目?赵孟頫登时恍悟。可若为耳目,所欲监察之人,还能有谁?桑哥向来为皇帝宠信,难道皇帝对他,也并非全心信赖?

他脑中乱糟糟的,只觉君心似海,实难揣测。自己孤身北上,在朝中素无根基。若做皇帝耳目,刺探众臣,无异于拿身家性命相搏。他当真赌得起吗?

可他这样的人,也正因与朝臣素无牵系,用作耳目,制衡朝臣,再合适不过了。

胡乱想了半晌,他心下惘惘,一时也没个头绪。皇帝的倾心倚重让他动容,可赋予他的责任又至险至重。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南人,怎能亲身犯险,不留后路呢?

他心下所虑为何,皇帝怎能不知,也自能体谅他的苦处。当下不再逼迫,转而问道:“钩考行之两年有余,所征贪赃逋欠之额甚巨,可朝堂内外多有怨言。此事卿以为如何?”

提到“钩考”二字,他心头又一时警醒。钩考一事乃是桑哥的得意之举,因这举措,桑哥为皇帝搜刮的钱财难以计数,而被剥害的生民百姓也难以计数。前番虽几次有人谏止钩考,皇帝多按下不表,此刻突然松动,又是为何?是对桑哥生疑,还是顾虑民间骚动,不得已才考虑收手?

他猜不出皇帝的心思,心下又急又躁。刚刚皇帝曾言及贾似道,何尝不是警醒他要秉持公心,弹劾不法。否则,若待桑哥落网的那一日,但凡有干系之人,都难以免责。可是他若直言劝谏,无异于再次得罪桑哥,而那人的威胁,也绝不仅仅是恐吓。

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久久不语。皇帝见之,也不催促,只是微微一笑:“此乃公事,不涉私人,卿但言之,无需顾虑。”

话已至此,再不表态就是欺君罔上了。他着实无奈,只得答道:“钩考实非赋税可比,难以年年征集。百官再多侵渔贪赃,也有定数,终有清查殆尽的一日。况且丞相强势弹压,诸司衙门无不战栗,谁敢撄其锋芒,再做侵牟之事?自钩考以来,天下骚动,百姓大有所伤。为生民计,陛下当另择良策,不宜再行钩考。”

言罢,他只觉手心已是汗湿。刚才之言,只谈钩考,不谈人事,更未提到桑哥。他尽力而为,也只能做到如此。自己已经得罪桑哥一次,又怎能再涉身犯险呢?

皇帝闻言,一时沉默,许久,才若有所悟的一笑,他已得到满意的答案,便不再逼迫,只是慰勉道:“卿适才所言,实乃朕思虑不及之处。日后亦当如此。朝政果有不妥,当言则言。苟有阻扰,朕为卿力除之。”

皇帝言罢,他又是一番感慨,皇帝信赖至此,让他受宠若惊,又倍感无奈,当下只得再度下拜:“陛下倾心托付,臣敢不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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