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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春雨(2 / 2)

桑哥见他满面泪痕,悲愤欲绝的模样,也一时怔住,惊问道:“子昂?”

“谢……!”他强自忍泪,愤然开口,可悲伤噎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只是躲开他,疾步往寺外走去。

桑哥不疾不徐地跟在后头,一面走着,一面思虑,转瞬就明白了:“你再难过,谢枋得也已经死了。早在去年他就死了!”

赵孟頫骤然驻足,猛地转身,心中一时恨到了极点,咬牙道:“若非你恶言相向……”

“他还是逃不过一死。”桑哥负手而立,平静地望着他,语气是波澜不惊的冷漠。

“他绝食已久,一心寻死,岂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要他的命?何况他自己不争气,几句话便受不住了!好歹我也曾命御医全力救治,他还是撑不住,此事还能怪我?——你需知道,我并不欠他什么!”

桑哥淡淡开口,话语冷静至极,也逼得眼前悲愤欲狂的年轻人冷静下来。他摇头直叹,一时哭,一时笑,俨然痴傻一般。桑哥默默观望半晌,心底忽然起了怜恤,许久,才温声回道:“我命人将谢枋得葬在此地,他日若有故旧前来,也可带其骨殖重返故里。”

这都是他的安排?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南人,他何以有这等善意?可看他的脸色,却也不像作假;以他的做派,又何必同他扯谎呢?

赵孟頫一时失神,心头的哀恸淡去了些,只剩下无尽的萧索: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他竟是越发看不透了。

良久,待他平复下来,才漠然开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桑哥轻轻睨他一眼,嗤地一笑:“若如实相告,你能受得住么?让你误以为他重返江南,岂不是更好的结果?”

如此,那还真是个善意的谎言了。可他何以对自己尽心至此?

赵孟頫烦乱地摇头,异样的情绪又开始腾涌,这情绪分明不该在此时出现。想起谢枋得,他更觉得愧疚。遂也不作他想,用眼寻到那孤坟,便朝着那松树走去。

他并未携带祭品,当下有些窘迫。好在桑哥随身备着果品,便命仆从取来给他。他也不推辞,只是谢过,便仔细洗好,为谢枋得放置坟头,并焚香致祭,喃喃暗语了许久。

桑哥一直耐心地候在一旁,待他致祭完毕,才笑着递上方巾:“好好擦一擦!一个男人,满脸是泪,像什么样子?”

他讽刺起来犹不容情,赵孟頫闻言登时脸红,因自觉羞惭,一时也无语辩驳。只默然接过那方巾,沾水把脸仔细擦净,待拾整好情绪,才将方巾送回去。

桑哥一直无声凝视,细细赏鉴:他因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像绯色的花瓣一样。而这过于秀雅的眼眸,本不该出现在男人脸上,可配上他,却恰恰合宜。俊雅的面孔纯然天成,每一处斧凿都是上天的恩赐。

桑哥心底一叹,只觉自己沦陷得越发深了。

“丞相?”见他出神,赵孟頫不禁唤他,话一出口,声音就被湮没无闻。在他不及防备的瞬间,桑哥已倾身过来,将他推到那棵青松之上。来不及惊呼,口唇已尽被掠夺。

那人吻得轻柔,让他如坠幻梦,如轻濛的细雨一般无声渗透。嘴唇辗转着摩挲,舌尖细腻地扫过,让他情动之下,不由自主地迎合。他怔怔望着漫天洒落的细雨,和那人轻阖的双眸。只觉那人脸上是少有的柔慈和悲悯,让他一时惘然:他仿佛又化成那日当街巡游的红衣金刚了。

两人缠吻了许久,才喘息着分开。待回过神来,四目相对,竟是莫名的尴尬。桑哥讪讪地别过脸庞,心里犹然失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自己惯会玩风弄月,今日何以茫然失措呢?

心下不由懊恼,他狠狠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待心情平静,赵孟頫早已望他多时,嘴角含笑,如温润的春雨:

“丞相今日来此,又是为何?应该不止是巧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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