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道:“到时候你去了便知道了。”
实在是好久不见,两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年却升轻抚着姜冬沉的肩头,有些无奈的叹道:“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是谁说的,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靠谱?”
姜冬沉道:“你觉得四年是小别吗?”
“……不是。”
姜冬沉道:“那不就行了。”
提到这是年却升还是十分内疚,低下声道:“哥哥,你……我那一剑,你真不怪我?”
姜冬沉在他怀里,摇头像蹭蹭撒娇:“以前都说了,只要不是你喜欢上别人,你做什么错事我都不怪你。”
只是有点难过。——姜冬沉本是以为,在年却升回来的时候,会一如往常地冲上来将他抱住,然后高兴的要飞起来一样在他耳边嚷嚷:“哥哥好久不见,我可算回来了,哥哥你想不想我?”
可是没有,他一回来,叫的是:“姜冬沉。”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生疏的称呼来唤自己。
姜冬沉一时间有点失落,怕被年却升看出来,于是微微抬了抬身子,想要撑着床坐起来,但奈何被抱的太紧,无果,向年却升道:“灯,熄了吧。”
年却升向后一挥手,整个屋子就暗下来了。一时间伸手不见五指,姜冬沉下意识抓住年却升的手,过了好一会,年却升的脸才从黑暗中现出来。
在世界黑暗的时候,有些话反而更容易说出来。年却升在姜冬沉昏迷的那几个月里,几乎摸得出他瘦了几斤几两,但因为心中有愧,就连他昏睡也不敢说他瘦了多少,只怕那样不妥,事情是因他而起,说这些又过于暧昧。现在他人已经原谅自己了,年却升就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料揽住姜冬沉的腰,轻声道:“你这腰真是瘦了一圈,要赶上从前的我了。——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都不好好吃饭的吗?”
姜冬沉也知把这些说的太过平淡反而更让他心疼,于是索性摊开,叹了口气道:“我怎么好好吃饭,尤其是灵力溃散以后,吃的药苦的人舌头都木了,吃完药什么都吃不下。再说,每天到处跑的,怎么能不瘦。”
年却升愧疚的话已经说了太多,再说反而惹人不悦,于是他把人抱的紧了,让他贴在自己颈窝锁骨那边,摸摸头道:“是我太傻,也没考虑哥哥的感受就去……哎,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保证,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姜冬沉笑了笑,微一摇头道:“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外面听过多少我们的事。”
年却升道:“我们的事?……外面传我们的事做什么。”
姜冬沉道:“谁知道这是出于何种心态,其实多还是姑娘,上次我装作行人找几位歌女打听了一下这些故事,她们一群人围上来给我讲,固然版本很多,无一例外是好结局。她们还拉我听她们写的歌,说喜欢听这些故事男子少有,男子大多数以为我们是相互怨恨的,之后补出来一大堆有关于家族争斗什么什么的江湖故事。——我说远了,你可知她们唱了什么歌?”
年却升道:“什么?”
姜冬沉道:“有一首是她们自己写的,我记不太清了。但另一首是词,她们所揣测的我的心境,正中我意。”
年却升一手绕着姜冬沉的一缕黑发,温声道:“是哪一首词?”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
年却升闭上眼,一时间是无限拉长的感动,把一颗心塞的满满,堵的人发不出声来。姜冬沉便自己接道:“是柳永的蝶恋花,我还对她们说,可以去唱一下范成大的车遥遥篇。”
年却升点头道:“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不过并不是待月复,是待年却升。
年却升抱他抱的胳膊有些酸了,却不愿放手,便整个抱着姜冬沉往后仰了仰,后脑被枕下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了一下。年却升微一皱眉,疑惑道:“你往枕下放了个什么?”
姜冬沉道:“你自己看。”
姜冬沉床上永远是一条长枕一席被衾,要把枕头掀开,两个人都要起身。于是姜冬沉便先坐了起来,盘着腿靠在墙上,双手乖巧地交握在盘起的腿间,长发丝丝缕缕,散落在肩前肩后,眼睛很亮。
年却升望了他许久,转身去掀开长枕一角,只见那下面是他的黑衣,袖口露在最外面,上面有一条整整齐齐的缝线。层层叠叠的黑衣里面,是他擦拭的十分干净的匕首。
姜冬沉在一边轻声道:“你说过等你好了再把它还你,正好这次你就把它收回去吧。”
话未说完,年却升就握住了他的手,问道:“这一年你一直带着?”
姜冬沉道:“是啊,走到哪都带着。”
年却升抚摸着匕首上青蓝的穗子,眼眸垂下来,隐去了目中的情绪,就仿佛细雨隐在深巷,春燕掠过水面,不着痕迹。——他不想再把这种多的近乎矫情的自责表现出来。可姜冬沉实在足够了解他,啊了一声,问道:“你又心疼了?”
年却升转眼去看他,然后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姜冬沉反而笑了,整个人都靠在墙上道:“那你来亲亲我。”
年却升一愣,整个人呆在原地,像看幻象一样看着姜冬沉。姜冬沉见年却升为自己这句话傻在那了,顿时有些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心想这么多年可算是你被我撩的说不出话了吧。姜冬沉觉得别开生面,有点刺激,于是玩心更起,起身拉过年却升的手道:“过来啊,你亲亲我。”
年却升被姜冬沉拉到眼前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好笑之余作恶欲又起。待姜冬沉闭上眼后,只在他唇上带着响地亲了一下,亲完就退开了。
姜冬沉有些不满地睁开眼:“就这样了?”
年却升道:“你又没说怎么亲。——怎么亲?”
姜冬沉没讲话。直接抱着年却升的脖子将他搂了过来,照着他柔软的唇就吻了过去。年却升在姜冬沉索吻的时候就隐隐心潮澎湃,此刻见他要强吻自己,更是从心底里兴奋的不行。——但年却升偏不让他得逞,在他过来的时候头一偏,把姜冬沉接在怀里,按住他的后脑道:“哥哥,这么热情?”
姜冬沉被他闷在肩头,非常没面子,有点闷闷不乐的:“这些年我明白了,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应该表达出来。不然万一失去了,在想把从前那些扭捏的隐瞒的表达出来,也就没机会了。……所以我,坦诚一点。”
年却升心中感动,嘴上仍不饶人,调侃道:“从前什么都不说尚且如此,现在想要什么都知道说了,再做那种事,你岂不是要把我吸干?”
姜冬沉脸倏地一红,在年却升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小声道:“我这是坦诚一点,不是不知廉耻。”
这些年姜冬沉是十分怀念年却升的拥抱和吻,那种事却没怎么想过。现在被他一提,倒真有点想了。年却升正顺手从他脑后滑下去,顺着脊骨滑到如今他身上唯一还算肉多的地方,问了一句:“那你坦诚的告诉我,想不想要?”
好吧。就算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成熟了不少,姜冬沉还是那个会为了年却升的一句话而脸红地抬不起头的姜冬沉。闻言脸上便有些热了,放在他肩头的手微微蜷曲起来,小声回绝道:“不要了吧……天亮了我们还要去请安的。都这么多年没……做过了……你又不知道节制,我怕我……”
说到这儿忽然噤声,年却升却不依不饶道:“怕什么?”
得不到回应,姜冬沉羞赧无比,整个脸埋进他颈窝里去。年却升便了然道:“怕下不了床是吗?”
这实在怪不得姜冬沉,当初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姜冬沉才不过十七岁。修仙之人精力都比常人旺盛,年却升又不知节制,无师自通地乱人章法。初经□□却没表现出半分青涩懵懂,横冲直撞地很是勇猛,来回几次,折腾到大半夜才算结束。所以姜冬沉这个纯洁的雏儿就光荣地……没下得了床。
姜冬沉真觉得自己才说了要坦诚就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十分窝囊,赌气地伏在他肩头一句话都不讲了。——抱在一起生气算怎么回事?年却升唤了他几声哥哥都没听见反应,笑着说他并没有什么长进,之后便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伸手揉了揉他的唇就吻上去了。
心心念念多年的唇舌相碰,又甜又软。姜冬沉便顾不上再生气,专心去同他接吻。探过去一小点舌尖,温温热热的,去碰他的虎牙。结果被年却升接过来搅和在一起,姜冬沉躲也躲不开,只好轻喘口气迎上去。再吻着吻着就不知怎么被按到墙上,然后一同下滑到枕上去了。
很平常啊,姜冬沉想,这个夜晚。
就像四年以前,在任何一个无眠之时被压过来的年却升狠狠吻住的,普普通通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