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物!”压抑的尖叫声,只能偷偷从喉咙中溜出,又强自镇定地吞咽下去。却不敢教那个熊熊火焰中身影挺拔的少年听到。
殷采望着周围的人对徐鹤龄避之不及,纷纷将他当作恐怖的妖魔鬼怪的态度,顿时,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今日的情形竟然有些像那日,十方镇那群村民,高举火把,扬言要处死徐鹤龄。
是不是迟早有一日,他们也会推波助澜,将所谓的异类就地正法?
仿佛预知了什么,她连忙在冲天火光中向他奔去。她的这几步,竟然觉得像走了好久,她白色的弟子服都扬了起来,翩跹着,像是决绝投入烈焰的白色蛾子。
可其实没多少步,殷采就来到了徐鹤龄面前。但是,他面前的火焰太过灼人,殷采只能止在了离他十来步远的地方,向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她虽然一言不发,但是通透的眼中全是他一个人,执着又坚定。
周围或畏惧或仇视的声音都过分小心翼翼,像是躲在柜中阴暗的老鼠,吱吱作响。他们竖起了耳朵,一有什么动静就慌忙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而他的师姐,殷采,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徐鹤龄两丸漆黑的眼珠始终定在殷采身上,黑得像墨,脸色却是白的,白得像雪,甚至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苍白却又冶艳,他这副样子竟让人联想到清冷街市中衣锦夜行的艳鬼,游离人间,偏生又能摄夺心智。
殷采的发丝有几绺都被灼得卷曲起来,贴在了脸庞上,而她束发的环上金光闪耀,倒映着徐鹤龄的目光。徐鹤龄望了许久,终于,他身上的烈火尽数熄灭,他站在那里直直望着殷采伸过来的手,却并未接过。
长腿一跨,他便来到了殷采面前。徐鹤龄却突然发了痴一般,弯腰紧紧搂住了殷采,那力度极大,殷采甚至怀疑自己要碎在他怀里。
徐鹤龄身上烫的吓人,他们挨的极近,只听见两个人的心脏隔着胸腔贴在一起,齐齐跳动着的声音,传到耳中清晰如鼓点。
徐鹤龄嘴唇附在她耳边低声呓语
:“师姐,不够。”不够什么?不够这个拥抱吗?不,都不够,他是贪婪的饕餮,什么都想要,只要是殷采的,都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而他,也是只属于殷采一个人的。
即使要跌入地狱,她也得陪着他,即使要碎成齑粉,他也会抓住她,不管手段会如何卑劣,代价会如何惨烈。他们会碎在一处,骨与肉都如同连接成了一体,生生死死,谁都不能阻挡。
就这样拥抱着不知过了多久,殷采感觉到徐鹤龄好像终于从那癔症一样的状态下缓了过来。
那紧得要窒息的力度也稍微松了下来,抱着她的人却还是不舍得放开,殷采纤细柔软的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好了,我们走吧。”
“嗯。”
殷采牵着他,就要迈回阿皎身边,期间,弟子们见到他们两个纷纷想躲避,脚下却颤抖得几乎挪不动步子。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见状,殷采只能快速走过,尽量避开这种目光。
徐鹤龄却熟视无睹,师姐在牵着他,他的注意只分给她。
另一边,阿皎抱着殷长淮,眼眸中灰败之色更甚,对着他们两人凄厉叫道:“你们快来看看,殷长淮他怎么了?”
很严重吗?殷采连忙过去,帮忙扶起了殷长淮,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只见,殷长淮双目紧闭着,五官中不断渗出血来,十分可怕,“皇叔,皇叔!”殷采轻拍着殷长淮的脸,声音急切。
听到殷采的话,阿皎却喃喃道:“你是他的侄女?”
“是。”殷采望着她如实回答。
阿皎忽然不说话了,半晌才发出压抑的哭腔:“你是,殷长景的女儿?”她说着这个名字的时候,竟有几丝咬牙切齿之意。
殷采突然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目光也呆滞住了,愣在原地。
徐鹤龄听到殷采唤殷长淮皇叔时,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不在乎殷长淮是谁,他只在乎师姐。可见到殷采的神色,徐鹤龄不由得眉峰一挑,对着阿皎冷冷道:“你不是要救他吗?”
阿皎这才颤抖着声音,拼命点头,“没错,你有办法吗?”
“他中了咒言术,只要下咒的人解了就没事了,不过,那个下咒的人恐怕没那么好说话。”
“我去想办法和她说。”殷采忽然开口,“下咒术的人是柳甄。”
她直起了身子,神色冰冷,攥紧了手,抬脚便要过去,像是要逃离这沉闷的气氛。徐鹤龄在一旁顺势捞过殷采的袖子,紧紧攥住,目光偏执,“师姐,我和你一起去。”
殷采望着他,过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一齐向着柳甄坠落下来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