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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 / 2)

吴教授想让更多的人了解昆曲, 特意为白锦禾挑了选修课,选修课面向全校学生,人数比专业课的多,正好能压一压班里几个刺头,不至于让白锦禾第一次上课便下不来台。

南方这几日热得厉害, 白锦禾穿了一件衬衫, 袖口挽了几道,露出一截手腕,他的身高比吴教授高一些, 正侧身低头与对方闲聊, 不疾不徐地往教室里走去。

戏曲学院里根正条顺的学生数不胜数,两个小姑娘正赶去上课, 其中一位忽地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另一个人跑回来纳闷地问,“你做什么呢?又想逃课?”

“我有预感……”女生拖着声音说,“我们学校终于有校草了,老吴从哪里带来这个宝贝啊。”

对方迟疑地抬头,霎时瞪大双眼,一把抄住身边人的胳膊,猫着腰准备尾随身后, “走走,这节去上老吴的课。”

距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 老吴对签到时间卡得严, 学生大都已经在教室里等候。这次他担心白锦禾第一次上课容易紧张, 多在门外叮嘱他几句。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落下,就听教室里的讨论声顺着窗户飘出来,盘旋在头顶。

“这几张花絮里怎么没有张师哥?奇怪,他不是拍《消失的国粹》去了吗?这个青衣怎么换人了?”

吴教授一听,就是那个刺头在回话,“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这个人耍手段把张师哥挤下去了,一个门外汉艺人连这点都不放过。”

接着他刻意地“嗤”了一声。

吴教授心道不好,刚要进去训话,胳膊突然被人拉住,白锦禾微微笑着,轻声道,“上课铃响了再过去吧,不然他们容易尴尬。”

这时,又有人道,“花絮拍得挺好看,但是他会唱戏吗?”

“会个屁,假唱对口型呗,我听张师兄说了,剧组为了挤走他,把剧本改得乱七八糟,简直就是在侮辱文化。他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是合同早签了,我们哪能赔得起这个钱?只好让他在幕后唱,这个白,白什么玩意儿在台上演。好看什么,人模狗样的。”

“不是吧?难道网上说得都是真的?他跟环世的老总当真有一腿?”

“谁知道呢?要不然他一个刚出道的小新人,能拍中视的广告?里面没有点猫腻,说出去谁信。”这人的底气忽然足了些,叫道,“张师哥你来了,你跟大家说说剧组的事儿。”

吴教授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他这一路走来,没少往学校学生的脸上贴金。戏曲学院百年老校,拥有悠久的历史传承,学生自建校以来,屡屡走在时代前沿,带着民族的脊梁……

“脊梁”这个词刚脱口而出,立马便折了。

他作为老教师,更羞愧难当,直想找个下水管溜进去,他抬起烧红的脸,嗫喏地要道歉时,对方却清爽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年轻气盛,没事。”

“他们跟你年纪相仿。”吴教授叹道,“不仅半瓶水晃荡,就连做人的根脚都立不稳了。还是你的心界开阔,看得比他们远。”

白哥哪里是心界高,他实在是做贼心虚地不敢应下。

白哥可不是和环世的老总有一腿!

上课铃响后,终于降下教室内的沸腾,方才解密剧组内情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与张师哥交头接耳几句后,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上课入睡,前排的女生猛地一声尖叫,将他吓得浑身哆嗦,瞬间清醒,看向讲台后,瞳孔猛睁:“他怎么来了?!”

张师哥懵在原地,眼珠打了个转,想从后门离开,没想到身边的人一把将他按住,“师哥,你怕什么?他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丢脸的又不是我们。”

“你说的对。”张师哥讪笑几下,偷偷吐出一口气,将脖子往肩膀里缩了缩。

吴教授站在讲台中央,抬手往下压了压,开麦道,“今天这堂课,我请来了——”

“白锦禾!!”

“对,白锦禾是我的小友,今天给大家讲一讲——”

“有女朋友了吗?有男朋友了吗?”

白锦禾适时接过话筒,笑道,“大家好,请大家安静一下,作为戏曲学院的学子,我们要有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台下哄然大笑,却纷纷坐好不再喧闹,但一双双眼睛,如飞刀似的甩在白锦禾的身上。

白锦禾当年学戏,没有如今这样完整的系统与理论,自然不如专业教师。可老吴来找他并不为了让学生再当一次填鸭,他便捡着当年学戏时的小段子作为开场。

台下有人“嗤”了声,怪腔怪气道,“小时候学戏?假唱偏谁呢?”

旁边的人拽住他的胳膊往下压,“老吴的课,你少说两句吧。”

“我凭什么少说?”头顶扎着一撮辫子的男生,瞪着眼站起来,一把甩开旁边人的手,另一手指着白锦禾,侧过脸恨铁不成钢地对身边的人道,“张师哥,你就这么让一个冒牌货大言不惭地站在前面?他抢了你的机会,咱们唱戏出名有多么难,你比我们都清楚。”

“他今天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我看着就生气!”

非但诸位同学面面相觑,就连台上的吴教授都一头雾水,讶异地问,“赵雷,这是怎么回事?”

“吴教授,我知道你好心,但不能请来一个骗子蒙我们吧?”赵雷粗梗着脖子,怒火冲冲,“他耍手段,把张师哥从台前挤到幕后。”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您常说我们学戏的不容易,辛苦都看在眼里。但今天为什么找白锦禾过来?这是告诉我们,努力没用,不如走旁门左道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颤抖着,眼中的愤怒全部浇到讲台上的人。

老吴和学生都捏着一把汗,即为作死的张雷,又觉得脸上发紧,怕白锦禾下不来台。但抬眼看去,却见白锦禾脸上的笑容不减,清清爽爽地站在原处,耐心地等对方发泄。

等人最后一个字吐出,他才温和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努力没有用,当年我学戏的时候更辛苦,无论寒冬腊月还是三九酷暑,天不亮就要吊嗓子压腿,唱不好挨揍也是家常便饭。”

“至于这位同学说得剧组问题,如果觉得我的话不可信,吴教授当时作为顾问也在现场,我们都可以为大家答疑解惑。”

“雷子,咱别这么冲动,忍一忍就过去了。”张师哥连忙站起来把人拦住,顺拍着对方的后背,大事化小地劝和,“给吴教授认个错,咱们好好上课吧。”

“这像什么样子。”吴教授的脸皮都要掉到地上,羞怒道,“这是给我道歉的问题吗?”

白锦禾凌空看他一眼,笑着附和,“没有关系,这位同学做得没错,听他的意思,这位张师哥应该是原定的青衣,既然当事人都在,不如我们先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样大家可以听两面之词,以防出现偏颇。”

赵雷甩开张师哥的手,粗着嗓音道,“你说。”

“当初我接到试镜要求时,剧本的确没有改,原定的青衣也就是你们的张师哥,” 他走下讲台,声音依旧清朗,“赵雷说得没错,剧本是在我试镜之后才更改的,也的确和原剧情大相径庭。”

台下一片哗然,对方竟然公开承认自己使了手段?有几位学生已经开始同情张师哥,赵雷更是底气充足,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师哥焦灼的眼神。

“但是。”白锦禾转了一个身,“剧本为什么改了呢?那么多人去试镜,为什么选了我?”

他坦诚地说,“大家如果认识我,就知道我其实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大,刚进圈子,没什么名气。可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为什么?

在座的学生不禁扪心自问,他一个新人,刚迈上第一层台阶,有什么能力左右中视的决定?

“是因为我看得清自己的位置。”白锦禾不紧不慢地说,“原本的剧情是两个人通力完成,缺一不可,甚至青衣的戏份更引人夺目。但是我去试镜的时候,青衣不在,更没有人和面试的人搭戏。”

“去试镜的人,没有一个人会唱戏,只有我站出来,所以我赢了试镜,这才改了剧本。”他徐徐走上阶梯,直到教室中央才停下,笑容收敛,目光镇定,声音落在每一个耳边,“开拍的时候,导演因为注重细节,除了将吴教授请到现场做顾问以外,特意请来专业的化妆师来给我扮相。”

“但我不知为何,这位化妆师直到临开拍才毁约。剧组里除了吴老,没有人懂扮相。”

“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昆曲上妆要耗费多少时间。难道我要请一位老人,不顾对方身体来给我上妆吗?我做不到,从上妆到服化都是我一个人完成。”

“刚才赵雷说‘努力不如旁门左道’我不认同。”白锦禾说,“我一直在努力,所以才能抓住机会。你们也是一样,越努力越幸运。”

话音方落,台下一片掌声此起彼伏,赵雷更是面红耳赤地站着,如果白锦禾的话可信,那么化妆师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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