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贵客,哪有和贵客同桌的道理。”贾嫂又推脱了一回。
“无妨,无妨,你请坐吧。”朔月也接口。
贾嫂这才捡了凳子坐了下来。
“咱们这姑苏城啊,每日除了城里的公子哥以外,也会有外地的客人来的,却是没有像两位这般亲近的了。”贾嫂有些不好意思。
“贾嫂,我看这姑苏民众生活到还富足,一路行来,也不曾见到有讨饭的贫苦百姓,看起来个个都做买做卖的,也是祥和得很呢。”枫朗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
“嗯……这个……”贾嫂有些迟疑,显得吱吱唔唔,又搓了搓衣角。
看着贾嫂这些小动作,枫朗便觉得心里起疑,又道:“既然客人甚多,那你们摇一天的船,收入应该不菲吧?”
“唉……大头都交给船班头了。”贾嫂随口道,好像又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的捂了捂嘴,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船班头?这船不是你们自己的吗?”枫朗趁机问。
“船……船倒是自己的,只是要在这河道上行,自是要开河费的。”
“开河费是什么东西?”朔月也无心看窗外的风景,将头扭了回来,问道。
“船班头说,这河道是归他们管的,要在这河上接客营生,那就必得给开河费用。”
“这河道不该是执政州府衙管吗?怎的归船班头了?这船班头是个什么东西?”枫朗皱了皱眉。
“小声些。”贾嫂说着,又本能得看了看四周,见离自己最近的画舫也要在一百步开外,才轻轻的舒了口气:“姑娘可别乱说话,这些话让有心人听见了,可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啊?我看这姑苏城挻平静的呀?怎么还会有恶霸不成?”朔月道。
“唉……既然你们是外地来的,还是少知道的好。我再去给两位准备点小菜,你们看要不要再来一壶清酒?”贾嫂说着,便想起身。
却被枫朗一把按住道:“贾嫂,你别害怕,这船上只有我们四人,你就给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如果真有恶霸,那官府也不管吗?”
贾嫂抬眼看了看四周,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才满脸愤恨的道:“管什么管,若不是他们官匪勾结,怎会让我们这种赚点苦力钱的没有活路?”
“官家是知道这事的?”枫朗继续问道。
“当然,他们就是一家!船班头要我们交了大头的河道费,到了官府,还要我们交税钱,一月好的时候就挣二十来两银钱,交了河道费,交了税钱,便只落得个一两二两的。”
“光这些费用就交和八九成,那你们还怎么生活?”朔月看着贾嫂,她脸上原本轻和的笑容已渐渐消失,透着伤感和满腹的辛酸之意。
“这也是好在有一条船了,若是没船的,日子便还难过了。你说我们这种在水上生活的人家,连薄田都没有,不靠着这个,更是没法活下去呀。”
“我们一路行来,从城外走到城内,一路看到的可都是繁华啊,郊外的农户种田插秧,也是怡然自得……”
“你们见着的哪些良田,不过也都是被地保、官家收着,他们都是佃户。有的人家积了几辈子,才买得起一两亩田,还是最薄的。”
“那我们看到的富庶是从那里来的?”
“城里街上走的,都是达官贵人些,贫民哪有在街上闲逛的?这几日也不知是怎的了,从前天起,这街上就在驱赶要饭的贫民们了,凡是见着沿街乞讨的,不分青红皂白的便是一顿爆打,若还敢出现,便抓起来丢进大狱,听说那府衙里关的人,多得都装不下了呢。”贾嫂说着,轻轻的低下了眼。
“竟还有这样的事!”枫朗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发出咚得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