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意微见状脸色微变,提起窄剑直取那人命门,气道,“你也配!”
两人一守一攻,愈发默契,杜意微见了牧海舟的绝技问天十九式心中暗暗惊叹,原本他见牧海舟只是报上姓名就能让人跪地讨饶,便猜测他必然在中原武林中素有威名,却没想到他的剑法竟与自己不相上下。好胜之心已起,杜意微出剑极快,剑锋上不留一丝血迹,招数变幻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他亦见到牧海舟眼中露出的惊喜之色,一战下来,两人竟已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那中年汉子原本就只能与牧海舟勉力一战,不过仗着他的一身蛮力和两柄巨斧占些便宜,可杜意微更不好惹,他的剑法无迹可寻,似乎完全不属于任何一种门派,亦无任何章法可言,根本无法预计他的下一招会如何变化,三十招之内便已分出了胜负,那中年汉子败势明显,根本没有反手之力,不仅如此,他所带的那群好手不是死就是伤,对上他俩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又是数十招过后,只听一声闷哼,那人实在支撑不下去,手上绵软无力,被杜意微当胸刺了个对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杜意微拔出剑来,剑尖停留在他的咽喉处,背后火光大盛,将半边黑夜烧成了白昼,那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杜意微的脸,他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不知是何人的鲜血溅在了他的额间,一如红花盛放在雪中,清丽中竟多出了三分妖冶之美。
“倒是个硬骨头,我起码刺中了你百余剑,到这会儿才倒下,怕是也不用我再削下你的头颅,你自也会流尽鲜血而死。”
那人捂着胸,鲜血正如杜意微所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的心脏已被杜意微的窄剑刺破,喘息之间就要魂归黄泉,他长叹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你的主人是谁?”
那人冷笑了一声,“尔等不配知晓主人姓名。”
杜意微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爱说不说,在他的面前摆谱便是放弃机会,他调转了剑锋,剑指旁边未死的随从,“你说。”
那人倒是个惜命,被杜意微用剑抵在脖子上,一脸血一头汗,身体比死人还要僵硬,眼神哀切,张大着嘴却只是“嗯嗯啊啊”叫唤了半天。
牧海舟收起剑上前两指捏住了那人的脸颊,显得有些吃惊,“他没有舌头。”
他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看那人的嘴中,补充道,“是被人割的。”
“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养着他们的那个人——这个庄子的主人割的,不但欺软怕硬、贪生怕死还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杜意微将目光瞥向躺倒在地上的中年汉子,他的气息已经十分虚弱,可听见杜意微的这番评价,仍然怒不可遏,恨不得将他劈成十几段,可他的手指已经没有力气,根本握不住斧柄,只能怒目瞪着杜意微的脸,在愤怒中咽了气。
两人检查了地上的尸体,包括之前那些连弩手,他们的舌头果真无一例外全部被割了,也就是说,除了极个别领头的,比如杜意微踏入埋伏时听见的那声指令“放箭”,以及地上这个中年汉子,其他人恐怕都是不会说话的。
“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怕还是个爱清静秘密又特别多的疯子。”杜意微小声嘀咕着。
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了,从一间屋子烧起,整个庄园连成一片的屋子都被波及,等他们收拾完人之后,屋子都已被烧成了空架子,什么都没了,只剩下一地焦黑的木梁和碎瓦断墙,一股焚灼过后的气味在空气中盘桓,连北风都吹不散。
“全都烧了。”牧海舟站在杜意微身旁,与他一起看着大火燎过之后的废墟。
“有些可惜。”杜意微道。
牧海舟叹了口气,无声地笑了。
他转过头,发现杜意微正在看他,惊艳的剑,惊艳的脸,都是那人。他忍不住笑了,惹得杜意微也笑了,还问他为什么笑。
“你猜。”
“我不想猜。”杜意微摇头。
这时正是日出东方,朝霞绚烂,两人对视许久,终是拭剑归鞘,相视一笑。
“天亮了。”牧海舟道。
“嗯。”
“可我还不想同你说再见。”
“那便不说。”
牧海舟大笑,上前一把搂住了杜意微的肩,把他往自己怀里一带。杜意微的鼻子狠狠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都撞出了泪花来,可当他仰头看见牧海舟真挚的笑脸,还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