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终究是没了,这口气不能不出,背后谁在动作也不能不查。于是冯少棠想了想便道:“嬷嬷还记得当初是哪家指名要人的吗?”
“这……”管事嬷嬷有些迟疑,面对新贵冯状元,她自然是想尽力推脱冯少兰之死的责任,但若是将相关的人都供出来,她势必会得罪一群高官显贵。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教坊管事,那些个高位上的人动动手,哪个都能像捏死个蚂蚁般弄死她。
冯少棠见她面露难色,瞬间便猜到了她的心思,只心中冷笑,嘴上却说:“我也不会叫嬷嬷你白做,这么着吧,一个名字一千贯钱,嬷嬷你回忆起来多少,我就给多少!”
管事嬷嬷吃了一惊,眼睛都亮了,谁人不爱财?她最初就是打着从冯少棠身上捞钱的主意的。但是一想到那么多显贵,她心里不免也虚的很。
冯少棠见状又道:“嬷嬷别担心,我冯少堂也不过是初入朝堂,根基还浅薄,我不会立刻找这些人家麻烦的,我只想知道真相,只想知道是谁在折腾我们冯家而已。
将来……若是有一日我位极人臣了,准备报复他们杀我冯家子嗣之仇,”说道这里,她阴阴一笑,“那也是快刀斩乱麻,绝不会让他们有还手之力,届时嬷嬷自然也不必担心他们寻你的麻烦。”
管事嬷嬷被她这一笑,笑得浑身发冷,心中不禁念佛,这哪里是个简单的读书人?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货色!幸好自己没真得罪这位小爷,幸好幸好!
再想想冯少棠许下的银钱,管事不免心思就活络了。如今教坊可不比当年,自从三大戏班进京以来,各大府邸就流行招民间的艺人上门做耍,谁家能请到庆云班、忘川班或者喜成班上门做堂会,那才算是有面子。
教坊已经乏人问津很久了,毕竟人家戏班子都是打小学戏的,穷人家想要糊口的孩子那么多,好不好、有没有天分都可以随便挑。
而教坊只能从犯官家眷中培养,那些个小姐太太们,又吃不得苦,练不出什么活来,难得有个好的。过去人家宴请时没得选,自然是人手不够用,各家府邸都捧着教坊姑姑,现在与民间艺人两相比较,就差了去了。
生意不好了,她能捞钱的地方就没了。光靠礼部下划的那点钱,连养活教坊上下的米粮都不够,又哪里有她伸手的地方?
她出身教坊,干了一辈子的脏活,如今年岁大了,也没个亲眷后人,将来养老还不得靠自己?所以冯少棠提出的一个名单一千贯,她很快便将危险抛之脑后。
一个时辰之后,冯少棠带着名单出了教坊,她写下了七千贯的欠条给管事嬷嬷,并许下回头来接家人时,银钱两讫,于是也没去探望母亲他们,免得多生事端。
名单上打头的便是五大世家之一的宋家,也是当年被老爹盘剥的比较凶狠,后来反扑最为猛烈的世家之一。
其次的几个人家她有些陌生,从侍郎到小吏一应俱全,冯少棠却想不起来父亲什么时候的罪过这些人。而最为可疑的刘名权却不在名单上。
不过想也知道,刘名权正打着父亲衣钵传人的名号率领清流,他自不会公然点冯家长女出堂会,当众羞辱,即便要做什么,他也会假以人手的。
冯少堂将名单折好,放入袖中,无论是什么缘故,这些冲着冯家来的羞辱,她总要一个个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