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恍然隔上了一层屏障,依然不时交谈,却隔离而疏远。傍晚,他们终于走出群山,离郁南县依然半天脚程,闻识进村借了一户人家暂住一晚。
这户人家只有祖孙两人,小孙女拽着奶奶,指着坐在炕上的沈从岸说:“奶奶,他长得真好看,我以后要娶他。”
老人花白头发,褶子能夹死蚊子,满脸温柔地抚摸孙女的头对闻识说:“小孩子没见识,夫人别见怪,不过你家夫郎容貌一流,端看人品也不会差,你是个有福气的。”
闻识正端着碗喝水,听了她的话一口水便喷了出去。“不是的,老太太你……”
“老人家谬赞了,您能收留我们一晚我们感激不尽,况且这孩子天真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
老人憨厚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家许久没人来了,这就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招待你们。”
沈从岸又推辞,老人不停摆手:“要的,要的。”拉着孙女,掀起门帘便出门去了。
闻识在屋中嘲讽:“你骗她干啥?”
沈从岸说:“孤男寡女来这山外的小村子里借住,不是夫妻,难不成是私奔来的?”
“就说你是我的病人,事实如此,谁还能说什么。”
“人言可畏,咱们明天就是要走的人了,何必多找麻烦。”
闻识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油灯里的油不多,昏黄黯然,除了几样陈旧的家具可谓家徒四壁。她坐在桌前左右打量,不妨与沈从岸的淡然的目光对了上去,瞬间错开目光落在别处,只是觉得沈从岸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满身不自在想跑,但是强迫自己坐在原处。
她可走遍大江南北的神医啊,要是被陆远甄知道自己被一个男人的目光吓的路荒而逃不定怎么笑她。
两人间气氛越加诡异,闻识手指在桌上心烦意乱地敲了又敲,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饭好没?”
沈从岸“嗤”的一声轻轻笑了,闻识的脸瞬间便红了。正尴尬时候,老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碗面条,憨厚地笑道:“穷地方的也啥好吃食,你们将就着吃点,老婆子煮面的手艺还行。”
闻识感激地接过面条,心想您老来的太及时了,两人再三谢过,老人便到另外一间房去歇息了。
闻识把面端到炕上,自己也盘腿坐了上去捞起面条大吃起来。面条是再普通不过的,但对于劫后余生的沈从岸来说简直比山珍海味还有要诱人,他早就饥肠辘辘,抓起碗也不客气地大口吞咽了起来,一时间屋中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吃了面,闻识将碗送到厨房,见锅中盛着热水就顺手打了一盆。“累了两天了,洗把脸再睡。”
沈从岸顺从地洗了脸,闻识就着他剩下的水自己也洗了一把。沈从岸怔怔地任着她又脱掉了自己的袜子,掏出药膏在夹板处细细吐沫。药膏的清凉让他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沈家在郁南开了家药铺,明日你将我送到那儿就行。”
闻识手指痉挛片刻,低头说“好”。
沈从岸许久没有吭声,闻识转身铺好了床,又要抱着自己的被子铺在地上,他轻声喊她:“睡到上面来吧,炕这么大,不碍的。”
闻识哪有不从的道理,颠颠地抱着被褥铺好跳了上去。两人中间隔着挺大的距离,沈从岸“哎”了一声,“灯油贵,你去把灯熄了。”
闻识哼哼两声,翻身趴在炕上冲着油灯的方向使劲吹了口气,沈从岸乐了,“你这样吹天亮了也熄不了。”
闻识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再次用力的深呼吸一口气,鼓着腮帮子又吹了一口,微暗的灯光就此熄灭。
沈从岸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