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若真是天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明知以卵击石也要走下去?”
“青橙早就无路可选。”
闻识抬脚,提着灯笼缓步走近,仔细打量他决绝的脸庞。
“既然劝不了你,便送你一条好腿吧。”
说完她转身往书房走去,青橙一愣,拖着一条不听使唤的腿忙跟了上去。
施针封穴,将腿骨从旧伤处打断,又重新续好,过程中青橙咬着棉布一声不吭,无声地晕了两次又清醒过来,直到两条钢板将腿骨固定,又在在皮肤涂抹厚厚一层祛毒膏。
清凉的药膏涂抹在肿胀的腿上,带去一丝凉意,青橙松了口气,将棉布吐出,伸出濡湿的袖子擦拭额上的汗。
闻识一根一根收回变成黑紫的银针,背对他说:“出了沈家门,世间再无小厮青橙,若你哪天找死,千万记得选个离沈府远一点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大开大合,屋中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气声,青橙躺在榻上怔怔看着不远处桌上铜镜,铜镜中的人面孔模糊不清,家门巨变仿佛前世的事情,前世里他受尽宠爱,不知愁为何物。
他在回忆里闭目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自己的姓名。
沈从岸翌日醒的很晚,睁开眼时没有见青橙守在床边,惊讶地看向补上蔚蓝位置的慕容,慕容年纪小,鹅黄的脸蛋笑起来格外讨喜,他告诉沈从岸青橙走了。
沈从岸一怔,忙坐起来询问,这时有人走来,慕容羞答答地看向闻识,对沈从岸说:“公子还是问夫人吧。”
闻识素来有些不喜这个小厮,撵了他出去,自己坐在床边,大致将内情讲了一遍,沈从岸果然垂下眼眸,神色越加黯然。
“这些他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
“说了又能如何,这是他的路,谁也不能替他走。”
“我总能帮帮他呀。”
闻识凝视他双眼,坚定地说:“你不能。”
沈从岸冷笑:“你是不是总能轻易下定狠心?就像四年前走时?”
“陈年往事你提它做什么,”闻识炸毛,站在床旁,“不可理喻。”
沈从岸勾起唇角,翻身面向内侧,留给她一个无声背影。闻识气的跺脚,“青橙走前我是将他腿治好了的,只要他耐心将养是不会留病根的,你怀着孩子,性子阴沉不定我不怪你,可是也不能这样菲薄我呀,难道我困着他不放,将他一辈子锁在沈府,他就开心了?”
“他陪我十年,要不是你说了什么,怎么会不告而别!”
闻识气极反笑,插着腰在屋中来回度步“他那猫猫狗狗的性子我哪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只要哪个小厮离开沈府就都是我的错了,沈老板,你太冤枉人。”
沈从岸身子一动,闻识以为他想通了,哪知床上那人将被蒙住全身,连头也盖住,被里那人缩成一团瑟瑟颤抖,闻识的心一下就苏软了,成婚以来沈老板一向说一不二,哪里见过他这样委屈,怜惜地俯在床边,将人连被抱在怀里,嘴里轻轻哄着,直到他不再颤动抖。
闻识慢慢将被拽开,只见沈从岸白皙的脸憋的通红,头发撒乱,眼眶红肿,眼神却淡然明亮。
她知道,其实他只是害怕孤身一人。
分开手指将头发理整齐,沈从岸沉默中显得异常脆弱。
闻识贴近他耳边,轻轻说:“从岸,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算有一天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穿越人海回到你身边,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一直在。”
沈从岸浑身一震,蓦然抱紧她,“别,别说这样的话,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闻识又煮酒请来谢大,谢大抱拳行礼,顺从地爬到炕上,也不用劝,连喝了五六杯。酒辣,像一道烈焰顺着喉咙一路刮进胃里。
闻识伸手按住她的酒杯,“酒入愁肠愁更愁。慢点,不忙。”
谢大抬头,似哭似笑地问:“如果我能说出口,他会不会留下?”
闻识没有回答,谢大自问自答一般呢喃,
“不会的。”
话不说出口是一错,事情过后妄自揣测,让自己陷入无休止的悔恨绝望是错上加错。
闻识给她倒满酒,态度诚恳地说谎:“他走时我替你提过亲,他答应了,让你等他三年,这个荷包是信物。”
谢大眼神一亮,张手接过青底绣白兰的荷包仔细翻看。走时喝高了,兴奋地横冲直撞,像个少年一般容颜开朗。
荷包其实是留给沈从岸的,里面还塞了一张纸条,抱歉的话说了无数遍,最后还是一走了之。纸条被闻识烧成了灰,荷包嘛他家沈老板哪里缺过,用来拯救一个情商不高的女人,正好。
她闻识真特么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