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体弱,却有壮士割腕的决心,居东宫之尊前往边境平乱,为查逆乱党羽被演王刺杀江上,为肃清江南贪腐植了杜岩河这枚棋子又亲自剜去,新政失败,斩潘家满门,保全了新党中坚力量,一朝朝廷有变,这些人便会从各地州府戍卫京师。
太尉手握兵权却离军多年,积威无存,肆意勾结朝中官员,遥遥与皇叔对峙,却都是为太子做嫁衣裳。
苏道淹看似弱势,到底掌管太学多年,为天下学子表率,争斗中隐隐立于不败之地。朝中局势看似混乱,闻识却总能感觉到有一只素若纤瘦的手在拨动江山。
敬佩赵允,做皇帝没人比她更够格,在大义的面上,面瘫先皇为了这样的赵允埋下自己这枚棋,她一点都不想喊冤,可到底意难平,直到有一天这口气她突然就撒了。
那日薄暮,殿门四敞,暖阳余晖却走不近帝王寝宫。
暗影之中,赵允面朝南方,披发赤脚立于中央,脚踩大渝的山脉河川,手中长剑低垂,目光满是疲惫。
剑尖指在江山一角,皇帝开口:“你可知道,帝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闻识坐在阶上,掏出袖中精致酒壶仰面喝了一口,不满地摇头:“我怎么知道。”
皇帝笑道;“为君者最重要的便是眼力,唯有眼力出众,才能透过重重迷雾和阻碍,看清这江山的每一处角落,辨明她们知晓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不就是心思清明,能辨忠奸,当她乡野来的没念过书呢。闻识哼哼一声,抄着袖子不可置否。
皇帝剑尖直扫,落于北境,“那年突厥开战,你随朕登上城头看两军厮杀时面露不忍,所以执意放依答离去,这些朕都懂,可人心一物,比天难测,不能握在手中的,始终让朕忧心,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大汗,真的比无知鲁莽的国丈掌权对我大渝更好么。”
闻识侧目,纳纳地说:“陛下说过,帝王之路就是一场豪赌。”
“是啊,朕一直在赌,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闻识,你要再谨慎仔细些,用心揣摩,才能掌控人心。”
闻识烦心地搔头,“我又不是皇帝!”
“你不是皇帝,”赵允轻轻一叹,沉下声音:“可你是辅佐皇帝的人,朕不能等太子长大,为君之道将来都要由你去教授给她。”
“我懂什么。”闻识苦恼地将酒壶扔在地上,青白的液体顺着壶口流出,倒影她灰败无措的面孔。师父早就说过,她们是医者,能医百病,却救不得命。
也曾求神医江边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却只能轻轻摇头叹息。这些日子她给皇帝的药丸中都掺了五石散,否则她连下床都不能。
疯子才会用五石散止痛,皇帝却洒然一笑,“这条路走到最后,总要给新君留下点什么。”
翌日朝上,礼部尚书奏,皇姨封地三年未曾将税银上交国库,隐隐有自立之危,又呈书信一封,直指演王与突厥勾连,皇帝大怒,连连呵斥,不妨一口血喷溅出来,人便昏聩龙椅之上。
当夜,一道妖媚人影潜入摄政王府,闻识立于亭中与她对视,那人柔媚一笑,眼中的杀意直透心底。
“您进京后不久,演王便纳了一名侧侍,他好手段啊,一招美人计让演王与手下失和,演王大怒中竟将那手下杀死于府中,后来谋逆的书信与通州城防图都是他得来的……,可笑我筹划多年,竟不如一个男子……”
闻识叹了口,忽然扭过头去,轻声说道:“那人现在如何”
罗无暇红了眼眶,“生死不知。”
“现在你来找我是何目的?”
“我要入局,亲手杀了演王!”
“……去找徐森,她会助你。”
皇帝缠绵病榻之时,飞书滇南之境,谓定远侯徐森陈兵北上,发兵通州,同年九月,方维率大军于通州之南,南北交困之际,通州的百姓似乎能够听见来自紫禁城巍峨的钟声。
足足八十一下,皇帝驾崩。
消息像春日的野草一样疯狂散播,通州上万学子身披孝布,将王府团团围困,人心已失,兵败如山倒。
赵振宁率一千亲军冲出重围,追杀未果中,此后消失在大渝数百年的历史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