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的庐山云雾，自然是好茶。”宁国侯也端起茶杯小酌。
顾南瞥了宁国侯一眼，垂眸。
庐山云雾产量稀少，作为贡茶向来只供给给皇帝皇后和太后，受宠的妃子皇子也要被御赐才能享用，这宁国侯府里的贡茶，多半是来源于先皇后了。
“太子殿下诸事缠身不便前来，子怀便讨了这份差事，存着私心想来问问侯爷。”顾南眯起眼直直看向对面的男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态，呼吸绵长想来身怀不凡的武艺，“当年阿娘和小舅舅下山，遇上左相和太子，侯爷可曾预先知道？”
“自然。”宁国侯从容应下，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自他们下山我便差人跟着，柒柒遇上顾清衡倒是个意外，顾清衡身份不错，顾家向来出情种，人也是个有手段的，倒省了我布置的功夫，更何况与其躲在深山里，倒不如来他眼皮子底下舒舒服服的活着！我玉柒族无大恶亦未违背祖训做下错事，凭什么要因为这些利欲熏心的权贵夹着尾巴逃进深山老林里？”
果然，小舅舅和阿娘的师门，背后根本就是改头换面用着其他身份的玉柒族人。那天在和南瑜霖交谈的时候顾南就在怀疑，那么全是绝顶聪明人的一族，怎么可能就那么悄无声息的隐居甚至到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喟叹一声，顾南几乎不用再深思就能推敲出来，已知的那些皇家秘闻和如今大皇子三皇子互咬的满身是血的局面恐怕都是这位族人搞得事，只不过有件事他倒是好奇极了：“斗胆……敢问世子的生母是？”
宁国侯挑眉：“你这小家伙胆子倒是大。”
顾南立时正襟危坐，很是乖巧的笑。
他来找宁国侯这件事太子也是知道的，即便不说，顾南也清楚太子对这件事也分外上心。先皇后将这件事瞒的严严实实，死后这么多年也没传出一丝半点的消息，若不是顾南阴差阳错发现了那个男孩，怕是宁国侯会先下手为强抹了调查这件事的人。
“我幼时杀了宁国侯的私生庶子顶替身份入了侯府，花朝会上偶然与阿囡相识。阿囡是帝师嫡女，碍于身份有别此后一直都是阿囡身边的贴身侍女在帮我们传信。”宁国侯的眼神有些空茫茫，似是陷入了回忆，嘴角终于带了一丝真挚的笑，“皇帝赐婚让阿囡做了那废物王爷的王妃，我本欲悄无声息的弄死那个平庸的东西，却没成想皇帝的几个儿子打来打去最后竟然便宜了一个平庸无大能的废物王爷坐上了皇位。”
梁帝这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啊……
顾南心里暗自啧啧称奇，暗自扼腕手边少了盘瓜子，看来梁帝的运气着实是不错啊。
宁国侯回过神对上顾南亮晶晶的眼睛，哑然失笑：“得了，回去告诉太子，他是戚家的种。”
哇哦，没否认他对世子生母的猜测，那看来太子和宁国侯世子真的是同母异父
顾南很识趣的没有再问，心下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横插一脚搅乱了局面，之后太子和宁国侯世子的关系被其他皇子亦或者被皇帝知道，太子和宁国侯世子有私情这种局推出来就是双绝杀，太子为了保下宁国侯世子认了这罪名，太子一脉落下终身圈禁着实不意外。
“对了，皇后给梁帝下毒这事儿你们可知道？”宁国侯突然开口。
顾南：“？？？”
皇后？哪个？
顾南愣怔，感情梁帝两任皇后都给他下毒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
“戚铎早年被那妖道的丹药早就毁了根基，这些年后宫嫔妃为了怀孕又不知给他灌了多少虎狼之药，如今皇后这一碗下去……呵。”
宁国侯的心情好极了，当年戚家人举兵谋反，开国皇帝欲挟玉柒族人昭告天下戚家正统，然先朝于玉柒族有恩，纵使末代皇朝有负玉柒，玉柒族也不会归顺屠尽前朝血脉的戚家人，之后便是长达几十年的追捕残杀，本就所剩无几的玉柒族人有三分之一都悄无声息以其他身份死在了皇帝暗卫刀下，直到如今的梁帝即位，先帝没能及时传下那批领命在外的暗卫，在那场夺嫡混乱中被以宁国侯为首的玉柒族人反杀了个一干二净。
这位才是BOSS啊。
顾南乖巧坐，收起了自己那些小心思。
“你准备给程岐生子？”宁国侯淡淡问道。
顾南又是被这直白的问话一惊，随即摇头。
“程家老将军在边关有个私生子，回头我派人找来给你。”宁国侯揭开壶盖加了些水进去，“那程岐不是个好相与的，你怕是不好走。”
“我……倒也没什么所谓。”顾南声音略带迟疑，“待在将军府就将军府罢。”
宁国侯哼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又聊了些零零碎碎的事，顾南拱手告辞，宁国侯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一种玩笑似的语气道：“帮你解决了程岐怎么样？之后镇国将军府就是你的。”
顾南的手在衣袖里攥紧了又放开，平缓声线缓缓回道：“侯爷诸事繁多，子怀之事便不必劳烦侯爷了。”
顾南出了侯府书房，夜风吹过惹来他一个寒颤，警觉后背已然被冷汗布满。
宁国侯这个人太过危险，在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任务是保全镇国将军府，而是单纯的，不想那个男人出一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