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ddle放下手中来自安娜的告密信,闭上眼努力回忆起当年的事来。
很明显,Earnest的妹妹安娜将这件事写在密信里带给Renders作见面礼,并非是为了让Renders得知当年事件的始末,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Renders遭到全城通缉,恐怕没有人比Renders本人更清楚,安娜显出这封信,是为了让Renders知道地球议会之中有人在调查当年的事,并且已经十分接近真相。
既然Renders当年逃出生天,在之后的二十年他都是在战线的另一侧度过的,那么地球议会获得这些消息,很明显说明在Renders曾经接触过的人之中有人泄密。换句话说,这封信是安娜对Renders身边可能存在间谍的警告和线索。
另一方面,也是安娜对Renders的战书,因为寄出这封信,说明安娜自身也已经获悉了当年的实情,虽然Riddle并不觉得这真的对Renders造成什么实质性威胁,也足以表明安娜在协助兄长Earnest与Renders暂时合作中的态度。
安娜很明显对这一同盟并不赞同,比起开诚布公,更倾向于互相制衡。
是个聪明的姑娘。Riddle叹了口气,把沾着香水的信封放在鼻子上吸了一口,是栀子花的味道。
那么让自己递信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女性机器人思考道。
毫无疑问,每一个接近自己的人最直接的目的都是C。
那么二十年前,C又在哪里?Riddle闭上眼睛在记忆硬盘里检索了一下,很快就返回了记忆数据,粗略扫过一下后就有了收获。
二十年前的通缉事件发生八个月前,C以少女的形态,与扮演夫妇的Yike和自己蜗居在某南国群岛的渔村中,过着暂时的避世生活,然而有一天他突然接受了一座新兴宗教组织的邀请,成为他们所供奉的神使,这对于怕麻烦的C而言,是非常反常的。
那时旧宗教因超自然生命种族研究的繁荣而一度衰败,残存下的信徒心绪偏激,许多小的宗派陆续走了邪教的路子,遭到了取缔,而剩下的保守派则以地下活动为主,邀请留在地球的旧神坐镇,一度是他们保留信徒的手段之一,而在其中司掌自然方面力量的旧神是最为受欢迎的,在未能离开地球前往狼星的旧神之中,这种获得信徒的方法一度也很流行。然而另一方面讲,死神是一种无论什么文化都对之恭敬有加的神体,却很少受到信徒供奉,毕竟谁都不想被死神眷顾而早死,在基督教一系列的宗教里,死神虽然被认为是正统天使的一种,在墓园广泛受到供奉,却因种种原因和恶魔颇有渊源。
总而言之,会邀请死神的宗教流派少之又少,其中也多半是些旁门左道之徒,由Yike所说似乎历史上邀请C去接受供奉的人类并不少见,C很少会接受这种邀请,偶尔接受了,对方也多半是难会善终。
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C接受了那次的邀请,或许仅仅是因为对方聘请的厨子做蓝莓派很有一手的缘故,他在会面的第二天就要求Yike和Riddle收拾行李,跟他从地球的另一端来到了这一新兴宗教坐镇的地球首都,甚至当时以女性形态示人的C还应对方的喜好彻底重新塑造了外表,因为对方认为女性外表容易令人联想起生命而非死亡,C为此极细致地量身定做了现在纤细中性少年的模样,对于C那样怕麻烦的性格而言,他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反常了,Riddle当时曾一度怀疑过这位所谓的教主是一位不可多见的人物。
事后证明那支新宗教的教主的确是一个颇为有野心的人,却没什么脑子,在餐桌上喋喋不休他的计划,要以首都为中心,发展全世界的信徒,甚至还要传教去战线对面的人类同胞那里,C落户首都后对他的侃侃而谈从来不予置评,对于自己被请来做“主神”像徽的工作也是能偷懒就偷懒,与来之前的诸多准备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矛盾。
但那趟神主之行却成了C回归军政势力圈的起点,在任职六个月后首都在十三天之中发生了一共十二起高级官员遇刺事件,而有关最后一起刺杀事件众说纷纭,有人说最后一场刺杀是针对大总统本人但是失败了,这才导致了全城通缉事件,但是谁也说不清为何最后通缉令里发布的信息却明确指出对方是一个十二岁上下,黑发褐眼,混血系的人类少年,并且是格杀勿论的命令。
而Riddle所知道的则是,在那场通缉不了了之的几个月后,C辞去了神主的职位,带Yike和自己离开首都,去往了并不太远的陪都,并在闹市区租下了铺面,开了一间侦探情报事务所。
C的行为过于可疑了,那么C在这里面到底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以C当时的信条(虽然十年后打破了信条),他不会自己参与主导世界命运的事件之中,也不会直接决断谁的生死,但是死神天生会被死亡的命运所吸引,换言之每当有会引起大量伤亡的事件即将发生,死神们都会提前如同自然现象一般前往某地。
比方说屠杀,比方说灾难,比方说纷争。
但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一度人心惶惶的动乱之中,格杀勿论的通缉令下,却没有引来更深的灾难。
那场由连续刺杀而起到全城搜查的混乱就这样,有始无终地,结束了。
难道说?
“因为命运的进行是可以被改变的。”
记忆记录中年轻的Renders说道。
“倘若说每一个死神都有着一本记录了所有生命生与死时刻表的百科书,他们的使命就是确保生死正如书中所记录的时间进行,这世上有人认为命运不能更改,实际上恐怕比你我想象得要容易许多,若非如此,这世上也不必有死神的存在,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也没必要赋予每一个死神,最高超的侦察和战斗能力。”
“以上是我的猜测,”Renders面对着眼前,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新生人造死神说了下去,“而不同于世人的是,我已经验证了我的猜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遭到了大总统通缉。”
在幻境中观察着这一切的Leo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与此同时在宇宙另一头的另一艘飞船中,全速运转中央处理器试图得出结论的女性机器人Riddle被自己的结论惊讶到了,她再度将手中充满少女气息的信封放在鼻尖试图平复下心情。
“这倒是能解释为何通缉令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此不留情面,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大总统又是怎么会知道Renders犯下的罪行的呢?”
在整个星球都在为Earnest被当庭释放的消息而庆贺的呼声中,位于北半球的首都之外的荒漠里,正值正午的太阳如同不可见的毒药一般在头顶落下过剩的光芒。
黑色的乌鸦如同一片一栋的阴影一般落下在被废弃多年的石墙一角,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有黑色的羽毛落下在墙角的野花身上。
少年抖了抖巨大的双翼,将它们小心地收起来。
“莱亚娜。”少年说道。“多年不见了。”
说着他慢吞吞地朝着墙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十年前我见你时,你和Renders那个男人在一起,托你的福他现在在露水城过得风生水起,是抵抗战线的战神,然后你背叛了他,二十年前我见你时,你和那个Treach在一起,托你的福他成了地球联合的创始人大英雄,现在还是联合政府说一不二的大总统,你也背叛了他,这一回我遇见你,不知道你是又准备投奔哪一位新的‘时代英雄’。”
石墙背后的阴影里传来几声大笑,少女毫不掩饰地走出来,掀开兜帽露出火红的短发,她的笑容热情且毫无保留,炽热得烫人。
“你说呢?”百年千年万年永劫轮回地投身于无数战争,享受着创造又摧毁无数所谓英雄的女战神对着旧相识直言不讳道。
“Earnest,我的新英雄,我正要赶去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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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打起精神的我需要许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