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一开始的选择是对的，不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任何人，只有漫画里，天之骄子才会喜欢蠢蠢笨笨、长得一般的女孩。
韩清被人告白不是一回两回，只是这是头一次陆之繁也在场。
女孩没有想到，告白到一半，突然蹿出个陌生人。
只有陆之繁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狗皮膏药般凑在二人身边。
教室空荡，落日的余晖洒进屋内，柔和的风掀起窗帘，文静清秀的女孩与高挑清俊的男生面对面而站。
本来是日剧里的画面，却硬生生被一人扭转成令人尴尬的情景剧。
“妹子，你喜欢他？”
陆之繁坐在桌子上，不怀好意地看着满面羞红的女生。
女孩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眼睛好似要流出泪来。
“他有对象了。”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陆之繁，陆之繁真挚地说：“要不你考虑我吧。”
陆之繁话音落下的那刻，韩清也转头看着他，只是面色晦暗不明。
韩清自己都不知，他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女朋友，但陆之繁说得这般真诚，倒好像他失忆了般。面对告白的女生，韩清沉默地接受了陆之繁给的拙劣借口。
但到了只有两人的时刻，韩清还是不免讥讽：“你拒绝了多少人，谎话才能信手拈来？”
“帮了你还在这挑刺。不然呢，你说什么？在一起吧？”
韩清竟莫名地有些愉悦：“不是不可能，起码她话不多。”
“哇！口味这么清奇！”陆之繁瞪大眼睛，盯着韩清，“有的人喜欢大胸，有的喜欢长腿，你喜欢……话少的？那怎么不抱着充气娃娃睡觉！”
韩清语塞，剜了陆之繁一眼。
陆之繁笑嘻嘻：“别这么端着，你敢说以后自己不会亲嘴、不会抱着女人睡觉？”
韩清烦躁地说：“不会，拿上你的东西快点滚。”
陆之繁仍然悠闲地坐在桌子上，但韩清冷不丁踹了脚桌子，他险些从桌面滚下来。陆之繁身型甫定，看着韩清，才发现他确时有些恼了。出于多年好友的直觉，虽然韩清生气时和平时无异，但陆之繁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韩清的不悦。
陆之繁不由想：那女孩不会真符合韩清的口味吧？
他既然这么想，便口无遮拦地问了出来。
韩清给的回复模棱两可，“还行。”
陆之繁扒着门边，一副装腔作势的大哭模样。
韩清看他这幅蠢样，再是心生闷气，也消解了一二。
走出校门，天色已经昏暗，夜幕降临前的天穹满是灰紫色。远处的房屋和树木留下黯淡的剪影。秋风起，吹散天气转凉前最后一丝闷热。
校外的走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韩清忽然生了一种错觉，他会和陆之繁在这条幽静的小路上一直走下去。
陆之繁不作怪的时候，眉眼实在干净。即便他满嘴胡言乱语，得益于这幅皮囊，也比旁人显得真挚。
“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谈恋爱，”韩清忽然说。
陆之繁有些诧异他怎么说起这句话，转念一想，韩清这朵高岭之花喝的是冰山雪水、照的是日月精华，顾影自怜也是应该的。可高岭之花有什么好？倒不如长在花圃里，与凡花凡草争奇斗艳。
“下次给你介绍几个好的，就不会这么说了。”
韩清说：“你既然想我脱单，为什么还要帮我骗她？”
陆之繁说，“那女的一看就容易来真感情，以后你想和她谈了，甩都甩不掉。”
韩清问：“你真这么想？”
陆之繁想了想，笑道：“以绝后患嘛，还不是为了你好。”
韩清停了脚步，陆之繁随之停下，好奇地转过身，但不及他问为什么。韩清凝视陆之繁的眼睛，冷漠地说：“陆之繁，你真是贱。”
韩清骂过陆之繁懒，笑过他蠢，但从没有用过这么尖酸刻薄的词。
正因如此，陆之繁伫立在原地，一时忘了走。
韩清视他如无物，径直走过路口。
陆之繁跟上去时，绿灯变成了红灯，他站在街道的一头，而韩清模糊的身影立在街道的另一头。</p>